不过,京城同毅州何止百里,两人大约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这样想着,乔书毫无负担地放弃了对这位燕北侯的种种揣测。
与此同时,离京数百里之外,一支万余众的队伍正缓缓地向京中进发,人数不多,但各个都是精锐。
——是此次燕北军中,要回京受赏的部众。
赤色的旗帜高高举起,上面的黑字若隐若现,既非国号,亦非军队番号,而是主帅姓氏——“易”。
而这位堂而皇之地将军队冠以自己姓氏的易大将军,却没有策马在队伍前段引领着这一众部下,而是在中后部、运送伤员的车板上,仰面躺着。
——他身上也确实带着伤就是了。
易韬圭双手盘在脑后,嘴里还咬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揪来的草梗,左腿曲起、右脚搭在左膝之上。
虽是动作姿态都十分悠闲,但他却眉头紧锁,像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一般。
他这兀自深想,可苦了那边来找人的军医,连唤了几声“大将军”都没有人应,还是一旁的伤员给他指了指方位,他才在众多一模一样的车板上找到了自家大将军。
“我方才叫你呢,吱一声能死?”
易韬圭只动了动眼珠瞥了来人一眼,又伸了右手的小指掏了两下耳朵,没什么诚意道:“对不住啊,没听见。”
颜奚也不恼,能得这位大爷一句“对不住”已经是感天动地了,还追究什么语气?
两人大眼对小眼地看了一阵儿,颜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起来换药!身上的刀口还咧着呢,你还打算回去让阿书看看啊?!”
易韬圭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起身,“你……”他只吐了这一个字,就被颜奚抢过话头。
“行行行,我知道了,‘阿书’不是我叫的。”颜奚满脸不耐,“将军夫人、燕北侯夫人、嫂夫人!行了吧?……动作快着点,老子可不只伺候你一个人!”
换完了药,颜奚正整理收拾着药箱,易韬圭已经仰面躺下、恢复了原先的姿势,眉头仍是紧锁着,不知在思索什么。
颜奚倒是能猜到几分,随口安慰道:“阿书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你别瞎想了。”
易韬圭应了一个单音,脸上的表情却没怎么放松,显然没被这话安慰到。
这次的北虏统帅是属乌龟的,两方对上,能缩着就绝不出来,还他娘的缩得挺严实。
本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儿,易韬圭从不缺跟人慢慢耗的耐心,但朝中又不知出了什么问题,送来的粮草少了一半还多,眼看着拖下去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易韬圭不得已,想着诈死把对方骗出来。
胜了是胜了,可胜了之后……
朝廷里头的账自然要清算的,可……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家媳妇……
既然是诈死,当然是演得越真越好,听说家里头都给他备好衣冠冢了……也不知道阿书怎么样了?可别哭坏了身子……
绿帽
?
乔书发现,近来崔维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虽然在自己、或者说原主面前,他仍是十分体贴关切,没有露出丝毫负面情绪。但乔书几次觑见,他独自一人向着东北、也就是京城的方向呆呆望着,眉头微蹙,显然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原主同她夫君这般恩爱,看见这情形,应当是担心的。
乔书这般想着,在又一次撞见崔维站在水亭上远眺时,没有像从前那般避开,而是走上前去,斟酌着开口道:“夫君似有心事,若是不嫌弃,便同妾说说罢……妾虽无才,不能替夫君分忧,但只听一听,也是好的。”
听到乔书的声音,崔维一惊,脸上凝重的表情骤散,换上了另一种慌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