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病!阿勒把筷子一擱,這油鹽不進的小炮仗!
大伽正輕輕一咳,化開了一觸即發的戰意,不禁感到頭疼:「妹妹愛食肉。」
失算。阿勒反應快,稍作聯想,就從這句話里就估摸出了個沒肉吃,沒米嚼,只能啃草皮捉蟲子的可憐蛋。
這怎生是好?阿勒冥思苦想,眼神不時地落在龍可羨身上。
——除了吃,一竅不通的小炮仗。
龍可羨啃一口肉,飆一把眼刀子。
在她心裡,阿勒就是個壞東西:見面打她手,不給她吃小糖丸;叫哥哥也沒有同大伽正一般獎勵她吃糖;講話好兇,不高興扭頭就走;看不得她吃肉,專給她啃草。
——除了漂亮,一無是處的壞東西。
大伽正講究養生,晚飯用得少,略略吃了幾口,便都在幫著龍可羨布菜,邊布菜,邊用簡單的詞介紹。
時間便在這詭異的氣氛里流淌著。
直到外間隨侍的老僕叩響門框,大伽正略拭了拭唇,看龍可羨仍在大快朵頤,剛要開口,被阿勒搶先道。
「老墉來來回回走了三趟了,怕是有什麼急事,你且先忙去,」阿勒掃一眼龍可羨,「這裡交給我。」
大伽正心知,此刻即便擔憂二人處不來,也不能表露在明面上,否則對他倆本來就緊繃的關係無疑拱了一簇火星,於是乾脆把場子交給阿勒,他自來機靈,方才得了一句提點,已經摸到了點對待龍可羨的門道。
孩子們終究要靠自己磨合,大伽正帶阿勒時,也沒有多費過心思,他主張性情天成,人各有命,不要後天多加干預,於是點點頭,安撫龍可羨道:「和哥哥一起,程叔去辦事,聽話。」
聽話?龍可羨懵懂地抬頭,聽誰的話?
大伽正指指阿勒,把話拆解成她能聽懂的樣子:「聽話,哥哥。」
龍可羨大驚失色,連飯也不吃了,就著姿勢,攀到了大伽正脖頸,然後把臉埋到他頸窩,攥得像救命稻草似的,說什麼也不肯下來。
這是真怕,也是真討厭他。
阿勒:「?」
怕什麼呢,敢出手推人,還怕被他按在桌上佐酒吃了嗎?
大伽正示意他稍安勿躁,把手貼在龍可羨後腦勺,順了順毛,此時不需解釋,只要溫和地重複告訴她:「聽話。」
能將阿勒全須全尾地帶大,還讓他心服口服的人,必定是有兩把刷子的,大伽正就是一潭清潤的靜湖,能夠包容跳脫的石子和呼嘯的狂風,任何動靜在他這裡都會被化作規律的漣漪,無聲地盪開來,直至化於無形,周而復始。
他對人的要求總是很少,所以提出來的話,裹著溫柔的請求,讓人難以拒絕。
龍可羨額頭貼著他,在呼吸里慢慢鬆開手,偷眼去瞄阿勒的身板兒,而後掂量了一把自己的拳頭,料想真打起來,她也未必會落到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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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僕提著燈,在前邊引路,不時地回頭看那扇透著微光的房門,隱約可見門縫裡兩頂纏著紅繩的小鬏,有些放心不下:「大公子性子急,若是打起來可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