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还有很多想向对方询问的事,但在这一刻,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砂金掀开被子,躺上去,慢慢合眼。
说实话,他也困了,需要一场惬意的、什么都不用担心的睡眠。
——
匹诺康尼有黑夜这个概念吗?
或许没有,这座繁华、喧嚣、纸醉金迷的大都会时刻沉溺于午夜尚未过去的黄金时刻里,但时间观念的失去并不妨碍兰索认清现下的处境——他正从一张柔软、宽大的床上醒来,身边睡着他的朋友。
好在他们彼此衣着足够整齐,打消了他脑子里出现的一系列惊悚感拉满的妄想和怀疑。
他怎么会睡着的?
不,不对,他为什么会醒来?
兰索从床上坐起来,捂着额头,环顾四周,房间内相当安静,床头的猎犬样式的小夜灯散发柔和光晕,驱散了他心里的一点不适,这里暖和、惬意、令人又再度睡下的冲动。
他看了眼身边睡着的砂金,察觉对方什么东西都没盖后,揪过被角放在对方腰上。
现在几点了?
他想问,却无人回应。
灰雾们仍旧浅浅浮在地面,没有回话的意思。
胸前的骰子忽然变得滚烫,若有所感般,他抬起头来,视线穿过有形结界,周身像被什么东西覆盖了。
这样熟悉的感觉,这样被瞥视的感觉,他已经经历过许多次,但每一次,当被瞥视时,他都能过感受到炽热从他的心脏流出,泵至四肢百骸。
是阿哈。
主动前来的阿哈,有点少见,这次他既不在整活,又不在找乐子,只是普通的睡觉,为什么会被瞥视?
不过,来都来了,总得从老板身上薅点什么再走。
“我有件事想请教您,我想知道,我的亲人那时向您请求的交易是什么?”兰索前所未有地严肃、虔诚。
“你不是已经清楚了吗?”阿哈的声音扭曲、渺远,掺杂着兰索读不懂的情感。
灰雾是祂言语的拥趸,在话音落下的一瞬无声沸腾。
被侵染的灵魂无法在虚无中找到重新拼凑自我的归途,阿哈将他们的碎片收拢,融入兰索的灵魂,以另一种形式与他相伴,永不分离。
“这群老家伙总是自说自话,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兰索落寞地扯起嘴唇,替身使者从靠近他一侧的床铺边缘站起,用手抱住他的脑袋,灰雾游动。
“喂,别弄乱我的发型,还有老板在呢。”兰索慌忙地压住头顶乱飞的头发。
阿哈的面具上下颤动。
“另一件事,我的骰子,我已经知道它是我的病情稳定器了,但我不可能永远不使用它……我是说,有什么办法能让风险减小一点吗?”兰索不太好意思地问。
他知道自己说这话就像是只想讨糖吃却不愿意写作业的小孩,厚脸皮,没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