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事与愿违,明哲保身的法子到如今已经不适用了,或许是寒了心,事到如今,也只能拼个你死我活,傅鸣堂长长的叹了口气。
“老大不是软柿子,想捏就能捏,就算想收拾掉长房,你也太急了。”傅鸣堂起身走到桌前,从棋盒里捻出一颗黑子,轻轻落在了桌角的位置。
落子无悔,却也不能操之过急。
于是在老宅的日子还是照常,次日一早,他照旧去找老大下棋,只是老大看着云淡风轻的,心底却没有忍耐的意思了。
人之绝境,向来不是攻便是守,偏老大选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道路。
棋平了。
“老二,你说,咱们兄弟俩的清净日子过了多久了?”傅鸣瀛品了品底下晚辈一早献上来的新茶,忽而说道。
“清净?”傅鸣堂无奈的笑笑:“咱们什么时候清净过啊。”
“我倒觉得,老爷子自打瘫了之后,倒也没那么能折腾了,死了之后,就更松快了,至于他留下的那些……谁家还没一本难念的经呢。”傅鸣瀛点燃一支烟,雾蓝色的烟雾也照常,随着夏风的方向悠悠远去。
傅鸣堂也照旧,将他手中的烟夺过来,在地下摁灭了扔掉,连说辞三十年了也未曾变过:“对身体不好。”
“你还是那样。”
傅鸣瀛痴笑,无奈摇了摇头,旋即又凑上前去,傅鸣堂正收拾着棋盘,感受到兄长的靠近,他有些诧异的抬头,撞上他一双浑浊的眼球。
“你老了。”傅鸣堂不禁苦笑一句。
“是啊。”傅鸣瀛顿了顿:“所以,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傅鸣堂怔住,指尖颤动一瞬,面色分明变了,却非要装作无事生,他抿出一个笑:“老大,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从前的事,你做错什么,我都没有怪过你,但是这次,你真的过分了。”傅鸣瀛眼前渐渐蒙上一层雾气,泪珠掉下来也无法澄澈,痛到极致的苦楚结晶,从来都是前赴后继的,许久,他才大抵是认命了,向后倒回到原来的位置,“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独我一人,生死无话,可若是娶妻了呢?有孩子了呢?”
傅鸣堂的目光从未移开过棋盘,泰然自若的将所有的棋子放回盒子里去,黑白分明。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不接受我,厌恶我,憎恨我,随时随地想要杀了我,我或许能活的更心安理得一点,大哥,无论你对我如何好,如何信任,你名正言顺,我是私生子,我们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成了死局。”
“所以,是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了。”傅鸣瀛闭上了眼,呼吸变得沉重,不由得出些沉重的声来,在他睁眼那刻才稍稍停歇,“我就一个要求,放过我女儿,放过时时。”
“你看,连你自己一个自诩公平做父亲的,到了生死关头的时候,也一点没想起澄澄来。”傅鸣堂持了黑子,将其下到了棋盘一角。
应祁从门外忽的进来,带来的风掀起地下的落叶,夏日的落叶着实是不大吉利的,就像此刻到达的应祁,在傅鸣堂眼里,何尝不是肉中刺、眼中钉。
应祁也愣了愣,好在他与傅鸣堂的争端早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很快便也缓过来,躬了躬身:“掌家,二爷。”
“怎么了?”傅鸣堂无事生般轻声问。
“小姐清醒了,递了乔禾儿谋杀郑夫人的证据来,现下来看几位掌家的意思,看怎么处置。”
“她想怎么处置?”傅鸣瀛轻轻叹了口气。
“小姐说,是要挖一个如云谨少爷弄出来的地洞,把乔禾儿丢下去,将她致哑致聋,只剩眼睛,每周放一桶泔水下去,关到死。”应祁平淡道。
傅鸣堂想了想,瞧见轮到自己了,连忙又下了一步棋,清了清嗓子道:“挪到境外,别给家里惹事,剩下的,按小姐说的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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