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被带到一个大庭下,那儿兵卫森严,上面有个穿着衮冕的人怒斥官吏给毛烈上刑。毛烈这下怕了,终于承认了罪行。
话说那个主事的又说,县令听信了一面之词,判决不公,已经被撤职了。那些受贿的官吏呢,家里都被烧了个精光,而且寿命还被削去了一半。毛烈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心如死灰,被押着去坐牢。他边走边哭,对陈祈说:“我这一去,恐怕再也回不来了。你告诉我妻子,让她多做点佛事来救我。还有,我欠你的田契,就放在那个箱子里。另外,我一生用欺诈手段得了十三家的田地,契约都放在家里的钱堆下面。你赶紧叫那十三家人来,把田地都还给他们,也好减轻我的罪孽。”
王者又命令把那个僧人也带上来。僧人说:“我只知道毛烈最初抵押田地的事,其他的我一概不知。”于是僧人和陈祈都被释放了。
他们走出牢房,经过一个村落,看到那些房屋大多都像牢房一样。送行的人指着说:“这是关押杀降者的,这是关押不孝子的,这是关押搞巫术和淫祀的,还有骗佛事的,各种各样的犯人都有。从周秦以来,不论贵贱华夷,都一视同仁,没有例外。”他又对陈祈说:“你在这里已经七天了,赶紧回家吧。”
陈祈回到家,一觉醒来,赶紧派人去打听县吏的情况,结果现他的房子已经被烧毁了。又去打听那个僧人的情况,他已经死了三天,正在举行茶毗仪式。陈祈去毛家告诉他们这件事,毛烈的儿子按照父亲的吩咐,取出田契还给了陈祈。
当天晚上,那个僧人突然来敲毛家的门,骂道:“我因为你家老头子的缘故被抓走,现在虽然回来了,但身体已经被烧毁了。你们说怎么办?毛家的人说:“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只能给你多做点佛事来度你。”僧人说:“我还没到死的时候,鬼录不收我,我也不能做人。就算你们给我做佛事,我也享受不到冥福了。等我这一世寿数尽了,再投胎转世吧。现在我只能守在你家门口,不能离开了。”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那个僧人都会来。过了很久,他的声音渐渐远去,说:“因为你们做了佛事,我已经稍微离开了一些。但是终究没有活路了。”几年后,毛家逐渐衰败,才结束了这一切。这是杜起莘告诉我的,当时刘夷叔住在泸州,还为此事写了篇传记呢。
晏肃,字安恭,娶了个河南的邢氏姑娘做老婆,两人就住在京城。有一天,邢氏的腮帮子上长了个大脓包,这脓包越长越大,最后连下巴和牙齿都跟着遭殃,全都脱落了,就像被人一刀切掉似的。邢氏一看这情形,心里明白自己恐怕是活不长了,于是赶紧找外面的大夫瞧病。
那大夫瞧了瞧,轻描淡写地说:“这病好治,你给我一万块钱,我保证能治好。”晏肃一听这话,心里就犯嘀咕,忙问大夫怎么治。大夫说:“得找个活人的腮帮子,跟你老婆这腮帮子大小、形状都一样的,把两个腮帮子合起来就行。”
晏肃一听这话,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谢过大夫,转身就走。回到家,他把这事儿跟儿女、丫鬟仆人们一说,大家都挺着急的。后来,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偷偷给那大夫点钱,让他试试他的法子。
到了晚上,那大夫用一块布包着个东西来了。晏肃他们打开一看,原来是个女人的腮帮子,肉色、宽窄、长短都跟他老婆那腮帮子一模一样。大夫用药把两个腮帮子粘在一起,然后封好,让邢氏只能喝粥水。半个月后,他们拆开一看,邢氏的疮口竟然全好了。
后来,因为战乱,晏肃一家搬到了会稽。会稽有个叫唐信道的,跟他们是亲戚。有一次,晏肃去拜访唐信道,现邢氏的嘴角边有一条红线,隐隐约约地连着腮帮子,就像是那条伤口留下的痕迹。这红线一直存在了二十多年,直到邢氏去世。
李成季昭玘小时候得了一次热病,几天都不出汗,烦躁得要命。他心想,要是能从床上跳起来,那该多舒服啊,就像跳进了清凉世界。这么一想,还真觉得自己飘了起来,一直飘到了帐子顶上。他又想,这还不够爽呢,要是能出门走走,那就更爽了。于是,他顺着念头就跳了出去,开始闲逛。
他走啊走,穿过了一片旷野,心情特别舒畅。突然,他来到了一座大城市,街道繁华,房屋林立,就像人间的一个州郡。李昭玘在街上溜达,突然遇到了一个卖丝绸的老太太,这老太太他认识,可是已经死了很久了。老太太一见到他,就惊讶地问:“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这可是阴曹地府啊!”
李昭玘一听,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求救。老太太说:“我也没办法呀,不过我经常去右判官家卖丝绸,要不我帮你求求他?”于是,老太太带着李昭玘去了右判官家,让他在门外等着,嘱咐他千万别乱动,不然就真的死翘翘了。
老太太进去了一会儿,高兴地出来说:“事情有门儿了,不过还得跟左判官商量一下。”正说着,外面传来了马蹄声,一个绿衣少年骑着马来了。老太太叫李昭玘跟着绿衣少年,来到了左判官家。左判官穿着红色官服出来迎接,绿衣少年说:“刚才有个阳间的人的灵魂跑到这儿来了,得派人送他回去。”左判官却不以为意:“谁让他自己跑来的?既然来了,又不是我们叫来的,干嘛送他回去?”
李昭玘在一旁听着,心里越来越害怕。绿衣少年坚持要查一下李昭玘的生死簿,看看他是不是有官禄。左判官一开始不同意,但绿衣少年一再坚持,最后只好叫手下取来生死簿。手下念道:“李昭玘,官至起居舍人。”绿衣少年一听,大叫起来:“你看你看,人家有这么大的官职,我们能随便留他吗?”左判官一听,有点惭愧,只好跟绿衣少年一起画符,签字画押,然后交给一个小鬼,让他送李昭玘回去。
李昭玘千恩万谢,跟着小鬼上路了。小鬼满头疮疡,脓血淋漓,一边走一边唱歌。每走几十步,就说脚痛要坐下休息。李昭玘哀求他快点走,他才勉强继续前行。到了旷野,小鬼说:“我只能送到这儿了,还你符吧。”说完就把符扔在地上。李昭玘弯腰去捡,突然摔倒在地,醒了过来。原来他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躺在床上人事不知。
从那以后,李昭玘每年春秋都会设个位置祭拜那个老太太,后来他真的当上了起居舍人,跟生死簿上写的一样。
漳泉一带的人,特别信奉秽迹金刚法,不论是治病还是求福,都得请金刚法来显灵。每当神灵降临的时候,总会借助一个童子来传达神谕。话说绍兴二十二年,有个叫若冲的和尚,住在泉州的西山广福院里。有一天夜里,有个和尚急匆匆地来找他。若冲一看这时间,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那和尚一脸焦急地说:“师兄啊,我穷得叮当响,身上就那么几两银子,全被人偷走了。我刚请了个道士来做法,结果那神灵说,非得您亲自来才行。您就辛苦一趟,跟我去看看吧。”
若冲一听,也只好跟着去了。到了那和尚的住处,只见一个村童站在椅子上,手里按着剑,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一见若冲,那童子就拱手说:“和尚您请坐,这么晚了还麻烦您,真是不好意思。”
若冲赶紧说:“哎呀,我不知道是尊神降临,都没来得及焚香呢。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童子说:“我是天上的贵神,你们寺里丢了东西,得主人来证明一下。这事儿其实不难查,但我怕闹起来,违背了我的本意。如果你们不告官的话,我就帮你们找找。”
若冲一听,赶紧连声道谢:“我们一定听从您的吩咐。”
那童子说:“好,那我现在就开始做法。”说完,他就拿着剑,又是跳又是跑的,突然一纵身跳进了一口大井里。过了好一会儿,他又从井里跳出来,直奔寺门外的牛粪堆。他在那牛粪堆里跳来跳去,用剑连戳了三下,然后就突然倒在了地上。
过了好一阵子,那童子才醒过来,问他刚才生了什么,他是一脸茫然。大家赶紧把牛粪堆翻开,只见下面有一块砖头凸出来,一拿起来,那几两银子就藏在下面。原来,这就是小偷藏钱的地方啊!
这事儿一传开,大家都说那童子就是天上的贵神,真是神通广大啊!从此以后,漳泉一带的人更加信奉秽迹金刚法了。
沈持要,这个湖州安吉的小伙子,在绍兴十四年可是遇到了一件离奇事。他那大舅子范彦辉,在登闻鼓院当官,就邀请沈持要去国子监参加秋试。可谁想到,一到那儿,就接到个圣旨,说只有同族亲戚才能参加考试,异姓的一律靠边站。
这范家有些亲戚想借沈持要的名头走个后门,想让他冒充临安户籍的流浪者参加考试。但这得找个担保人,还得花上二万五千两银子。沈持要一听,觉得这哪是考试啊,简直就是砸钱!范家看沈持要不乐意,就提出大家一起凑钱,沈持要这才勉强答应。
可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偏偏湖州那边八月十五日就要开考了,这时候离考试就剩下两天,想回去也来不及了。就在那天晚上,沈持要突然看见屋子里站了十几个高大的身影,一个个都像神仙似的,对他大吼:“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赶紧滚!不然我们就杀了你!”沈持要吓得魂飞魄散,立马就叫仆人买了条船回家。
走到河边,看到条小船,船夫说他是安吉人,运米到这儿来的,因为官府要征用船只,不敢回去。船夫还说,要是能带个当官的回去,连船费都不要了。沈持要一听,这不正好嘛,就说自己是沈秀才,船夫一听还是邻居,虽然沈持要病着,但还是把他扶上船。
就这么着,沈持要在船上睡了一觉,第二天病就全好了。十六号一大早,船就停在了吴兴城下。沈持要一看,满大街都是穿白袍的考生,一问才知道,原来昨天考场就开了,但试卷被暴雨淋湿了,得重新考,考试时间改到了十七号。沈持要一听,乐开了花,这不就正好赶上考试了吗?
考完试等成绩的时候,沈持要做了个梦,梦见一声大雷把他震醒了。他跑到院子里一看,天上月明星稀,一点雷雨的迹象都没有。沈持要心里犯嘀咕,就去找人算命。正好有个算卦的路过,沈持要就让他给自己算了一卦,结果是震卦,卦象上画着一个病妇躺在床上,旁边有个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旁边还写着个“奔”字,卦辞里还有“龙化”之类的词。算卦的说:“你这次考试很吉利,但家里可能有女人会生病,不过没关系。”
算卦的刚走,报榜的就来了,沈持要一看,自己中了!名字还特有意思,叫“贲胜”,跟“奔沈”谐音。沈持要高兴坏了,赶紧回家。一进门,就看见老婆果然病倒在床上。第二年沈持要再去省城考试,考官正好是范彦辉,他怕人说闲话,就躲到别的院子里去了。考试那天,沈持要刚出考场,就遇上个巡逻的官差,一直守着他不让走。那时候考试作弊抓得可严了,沈持要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回完了,可没想到,最后他还是中了魁选。
这事儿传出去,大家都说沈持要真是走了狗屎运,不但考试顺利,还避开了作弊的风险。可沈持要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那晚遇到的神秘人物给他指的路,让他避开了所有的麻烦,走上了成功的道路。从此以后,沈持要更加相信命运和神秘力量的存在,也更加注重自己的行为和品德,生怕一不小心就惹上了什么麻烦。
沈颇是个挺有眼光的家伙,平时对人对物都挺有判断力的。可这回他却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心里嘀咕:“这人是干啥的呢?”那人倒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我看你箱子里那几支蜡烛挺不错的,是不是湖州产的啊?要是没用的话,就送我呗。”沈颇一听,心想这人也挺直接的,就顺手把蜡烛全送给他了。
第二天,沈颇要参加诗赋考试,那人又来了,神秘兮兮地说:“我刚才去誊录所了,看见主考官抄了一份试卷,抄了五六遍呢,跟你写的简直一模一样。看来你这回是稳操胜券了。不过今晚你可别急着交卷啊,我在外面给你准备了个好地方。”沈颇一听,心里暗喜,但又觉得这人怎么老提蜡烛的事儿,于是又送了几支给他。那人接过去,却还了一支回来,说:“你留着这支吧,以后三年里,咱们还得好好打交道呢。”
到了晚上,沈颇出了中门,那人招手让他过去坐。摆了个小桌子,四周一看,一个人也没有。沈颇心想交卷算了,那人却拉住他,非要他再读一遍试卷。读到家里藏的《孝经》诗时,沈颇突然现押错了两个字,赶紧改正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