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拉他的袖子:“别说了,别说了……”
苗禾斐一把甩开他:“是个背信弃义,抛家弃子的表子!”
谢丰年感觉他周身的血急地流动起来:“如果我闯出去了,你对着我爹的墓磕五个响头,说你错了,再抽你自己五个巴掌,向我道歉!”
苗禾斐道:“好,一言为定!”他从袖中摸出几个铜板,丢给谢丰年,嘲道,“哦,对了,先把钱给你,省了你找借口,说出去了也买不到信物!”
谢丰年任凭那几个铜板叮叮当当地掉在了地上。
他绕着围住整个村子的阵法转了五天五夜,最后得出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结论阵法最薄弱的部分,其实就在有着重重守卫的祠堂。
于是,谢丰年研究出几个轻便的法器,趁着夜深人静,躲过巡逻的叔伯,闯了进去。
可他还是太轻视这法阵了。
在闯阵的过程中,谢丰年感到有重重巨力挤压着他,仿佛要将他揉捏成一团,又或拉扯成碎片。血腥味灌满他的口腔,又一股股地喷涌出去。
在那仿佛没有尽头的一瞬,谢丰年突然想,如果这次真的成功地出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娘?
他以为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可就在即将绝望的刹那,谢丰年只觉周身一轻,倒在了地上。天上是漫天的繁星,他回望向他的来处,绿树荫浓,虫鸣阵阵,没有丝毫人烟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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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谢丰年
谢丰年是在别人的家里醒来的。
从阵法里闯出来,他又勉强支撑着走了一阵,终于耐不住周身的疼痛和疲惫,瘫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救了他的是一户猎户,他把谢丰年当作了被山贼劫走,又被无情抛弃的女子。带回了家,才现他是个年轻俊俏的后生。热心的大婶用他刚刚猎获的野鸡煮了一锅鸡汤,一碗一碗地催他喝下。
他们没问他从哪里来,也没问他如何流落山中,只依着谢丰年自己的说法,叫他“小谢”。
谢丰年最初尚且心怀警惕,不知这无条件的善意从何而来。呆了两日,才在那婶子满含热泪的讲述下得知,原来这对猎户夫妇姓何,曾经有过一个孩子,若未夭折,也该到了谢丰年的年纪。
又过几天,放松了心中的警戒,身体也恢复了许多,谢丰年开始走出门去,东游西逛,四处地转转看看。
这山外的小镇和他们的村落似乎也并无太多的不同,只有镇子前的大路绵延,向着远方无限延伸。没有四面包围的阵法,没有关卡的阻拦,不时有各色的行人、各式的马车从远处颠簸而来,扬起阵阵烟尘。
第一次见到这大路时,谢丰年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看入了迷,从早上一直坐到了晚上,直到吃饭时那大婶出来寻他,才跟着她回去。而后他又去了第二日、第三日,依然坐在那里,依然去看马车。路过的镇里的人都笑他,说,原来何家的媳妇又捡了个傻孩子。
他也见到了父亲曾经说过的,车水马龙的集市。那时正值十五,镇上有集,附近十村八店的人都赶到了这里,人们比肩接踵,热闹至极。谢丰年感觉,他似乎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人。
在集市的一个个小玩具摊上,他又见到了苗禾斐带回来的那些小玩意。而除了那些,更有形形色色、五花八门他在书里读到过没读到过的,见过没见过的东西风车、皮影、年画片,糖人、陀螺、拨浪鼓……
苗禾斐带回去的那些,和这满目琳琅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许是见他看得太过入神,那姓何的婶子甚至给他买了一对泥人,做的是家家户户贴在门口守门的门神,笔触细腻,栩栩如生。不顾他如何推拒,硬是塞到了他的手里。
谢丰年握着那两个泥人,心想,怪不得他的母亲一走就不回来了。如果是他,他也不回去。随处可见的集市便已经如此好玩,让他的父亲念念不忘的江河湖海,又该壮观到什么地步?
不过,外面的世界也有谢丰年不喜的地方。
这镇子不大,屋院盖得十分密集,挨挨挤挤,每户人家的污水污物泼到街上,便肆意横流,令人无处下脚。
不若他们村子,家家户户都掘出了相互连接的深深的通渠,四方通达,引向阵外,决不让任何脏东西留在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