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實不是。
年歲到了,閱歷到了,能力到了,這座大山,如今轟然一聲倒在了她的面前。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母親句句話都在提長姐,提川哥兒,可母親不是已經知曉長姐是因為你才痛苦的麼?別人傷她,她不在意,她只在乎母親的言語罷了。」
她輕聲道:「母親還不知道吧?你不知道為什麼惱恨了長姐,對她冷臉相待,即便是在宴席上碰見了,也是不言不語,逼得她向你認錯,在英國公府種下了一片薔薇花牆。」
「你高興壞了,歡歡喜喜告訴大家——你說,我家阿琰最喜歡薔薇花了。」
「但她真的喜歡嗎?」
折夫人聞言,猛的抬起頭惡狠狠的盯著她,「小畜生,你懂什麼——你連個孩子都沒有,你怎麼懂做母親的心!」
折綰依舊沒有反駁她,只緩緩的從袖子裡拿出那封信來。
她並沒有給遞過去給嫡母,而是一字一句的,照著那封信上的字念。
「阿娘,我太累了,窗外的薔薇花開得很好,但我沒興致去看。」
折夫人耳朵一動,先還愣了愣,而後手指頭漸漸的蜷縮在一起,不可置信看向折綰手上的信:「那是什麼——」
折綰繼續念:「你送來的藥我沒有吃,我不想吃,也不敢吃。」
折夫人惶恐起來,「這是阿琰寫給我的?是阿琰寫給我的對不對?你給我——」
但她依舊夠不著。她的下半身已經沒有知覺了,她的手越來越僵硬,「阿琰,是阿琰……」
折綰不為所動,平和的念:「我還年輕呢。」
折夫人轟然倒在床上,眼睛開始流淚。
她哀求道:「是阿琰的信對不對,你給我,給我看看——」
折綰的話很溫和:「我不想跟宋玥娘爭,我為什麼要跟她爭呢。」
折夫人眼神渙散,嘶吼起來,「給我!小畜生,快給我!」
折綰念出最後一句:「阿娘,我好累,你別逼我了。」
折夫人吐出了一口鮮血,兩隻手緊緊的扒在床沿上,用盡全力道:「給我!」
折綰將信反過來給折夫人看。
「母親,你瞧瞧,這是不是長姐的字跡?」
折夫人哀嚎出聲。
是阿琰的。阿琰的字是她一點一點磨著寫出來的,即便是寫得潦草,但她還是能一眼就認出來。
她甚至能從上頭看出阿琰的不安。
不安,阿琰為什麼不安?她惶恐起來,伸出手去拿,卻還是拿不到。
折綰始終是平靜的。她靜靜的對嫡母道:「長姐曾經對我說弄花一歲,看花十日。」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總是惆悵。我當年不懂,今日卻懂了。」
「母親——你養了她那麼多年,是要看她哪十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