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凜面色冷凝:「這些人肯定也會派出放哨的人,一旦打草驚蛇,我們會被包抄。」
他對張鐵等人道:「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查探情況。」
「領隊,我跟你一起去吧。」張鐵雖然自覺本事不如顧凜,但叫年紀這般小的顧凜一個人前去他心裡不得勁兒,「多個人多份照應。」
顧凜想了想,點頭:「好,你跟我走,其他人在這裡待命。」
這次最主要的就是摸清駐紮在馬金河河道邊的到底有多少人,身上背著的巨大寬刀難免掛到樹枝發出動靜,顧凜乾脆把寬刀卸下來讓留在這裡的第十小旗的人看著,只帶著士兵都配有的短刃,和張鐵一前一後地翻過最後兩座小山包。
很快,完整的一片平地出現在顧凜和張鐵的面前,只見火堆沿著馬金河河岸蜿蜒開來,他們之前在兩個山包的縫隙里看到的二十多堆火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還有第二個二十,第三個二十。
張鐵結巴了,心下顫抖:「領隊,這,這得有多少人?」
「這不應該是那伙流民軍吧?」
顧凜眉頭第一次皺得那麼深,他從這條蜿蜒蛇形的隊伍從頭看到尾:「天太黑,無法辨認,要靠近一些才能確定是敵是友。」
他掃了一眼四周地形和河道邊駐紮的人,迅指著左邊的位置:「那裡,走。」
此處距離安遠鎮已經不遠,要是和他們一般騎馬,兩日不到就能趕到,急行軍也只要四日左右的功夫,如果真是堆安遠鎮不利的人,憑他們那四百多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徵集過來的民兵更是抵不上什麼用。
夜風吹拂著,樹枝上好不容易才殘留下來的樹葉也被吹落,落在堆著厚厚一層落葉的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駐紮之地的正中間,曾經被顧凜當著面兒搶了馬兒的老鼠成精模樣的老三很是恭敬地站著,對坐在鋪著軟綢的地上的人道:「報告天王,這裡距那座安遠鎮已經不遠了,按照我們的度,三日後的下午就能趕到。」
被稱作天王的人生得孔武有力,身上穿著華貴的衣服,頭上戴著金冠,看起來頗有幾分威嚴。
但是此人臉色看起來並不好,甚至有些陰騭:「朝廷派來的鷹犬本事不小,一路追到這裡來,要不是舍下右翼,我們到不了這兒。」
「你的消息準確嗎,安遠鎮能夠給我們足夠的糧食補給?」
「千真萬確,屬下已經再三跟我手底下的那個人確認過,他原本就是安遠鎮上的人,犯了點事才會去外邊闖蕩,成了我的人。」
老鼠成精模樣的人道:「他說安遠鎮有個神奇的辦法,能夠一畝地產三百多斤的糧食,這麼幾年下來,不管是村里人家還有鎮上居民的存糧應該都不少,絕對夠補給我們的。」
初聽此事的時候,老鼠成精模樣的人一點也不相信,他們這麼多人,就沒見過哪裡的莊稼能夠畝產三百多斤的,但是那個手下言之鑿鑿,無論他怎麼問都不改口,不像是說謊的樣子,他就趕緊把這事兒告訴天王了。
說起來老鼠成精模樣的男人心裡就憋屈,當日他會和高大男人從流民軍里偷偷帶人逃出來,就是不想去府城送死,幾位天王不怕,他們可珍惜自己的小命,小打小鬧也就罷了,占領了府城又如何,要是被朝廷那邊注意到,派兵來圍剿他們可麻煩。
還不如帶著一幫人找個地方當威風的山大王,多劫掠劫掠些錢財,旱情一過就穿上尋常百姓的衣服,搖身一變成為「好人」,一輩子不愁吃不愁喝。
他們又不是這幾位扯著旗子的天王,沒在朝廷那裡掛上名號。
哪想到千防萬防,自己臨來安遠鎮時就與之前帶人攻占府城的李天王撞上了,自己這五百多號人在李天王一千多號人面前只有乖乖繳械的份兒。
要不是還用得上自己,恐怕一照面李天王就把他按逃兵處理,一刀宰了。
老二不就是,被當成那隻殺雞儆猴的雞,讓自己這隻猴看。
流民軍領之一的自稱天王的李天王心頭稍定,朝廷的追兵也是要吃飯的,府城裡的糧草早就被他們揮霍一空,除了一座石頭砌的城什麼都沒留下,他們的糧草也不多,要不然也不會現在還沒追來。
只要能夠在安遠鎮補足糧草,與其他幾路人馬會和,便不用再怕那伙朝廷的人。
燃起的火堆不斷添加柴火,照亮或坐或躺的密密麻麻的人。
顧凜已經帶著張鐵摸到地方,他們距離最近的一伙人不足五十米,能夠看到這些人身上的衣服還有裝扮,顧凜甚至還看到了說話的老鼠成精模樣的男人以及他面前穿著貴氣的中年男人。
果真,是敵非友。
而且數量這般多,加起來足有兩千人,是他們的數倍。
顧凜的心往下沉,抬起手做了個往後退的手勢,已經被眼前這麼多人嚇到的張鐵連呼吸都不敢用力,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往後退。
直到退出那伙人耳朵能夠聽到的範圍,顧凜立刻道:「趕緊回去報信,之前要襲擊安遠鎮的人就在其中,安遠鎮危。」
張鐵駭然:「領隊,我們三個巡檢的人加起來也才四百,這些人對付我們完全不費吹灰之力……」
張鐵現在就一個念頭,回去報了信趕緊逃命吧,還打什麼打,這就是在拿命給人家練手呢,說不定人家連身體都沒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