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蔡清震惊地看着朱厚照,察觉到有些失礼,连忙低下头道:“草民有罪,曾被小王子剃了光头……”
朱厚照呵了声:“小王子剃了你们的头发,可不是你们个人的耻辱,而是整个大明的耻辱!这份仇,朝廷早晚要报!你若不在卫所中,当报仇的那一天到来,如何洗刷这身上的耻辱?你能在生死之间没丢弃军士逃亡,出手与胡虏搏杀,甚至斩杀了五人,可见你是有本领的,朕希望看到你有朝一日找到小王子,将他的头发也剃光了!”
蔡清喉咙动了几次,感觉朱厚照的想法很是疯狂。
剃光小王子的头发?
要做到这一点,那就必须俘虏小王子,这也意味着,明军需要彻底打败鞑靼的主力!如此疯狂的想法,换个人的话,蔡清会指着他的鼻子骂回去,可现如今说这话的是大明皇帝朱厚照!
蔡清眼珠子转了转,低声道:“陛下,给小王子剃光头,草民自是愿意,可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应以防守为主。”
朱厚照淡然一笑,看向张懋、刘胜等人:“他这是认为朕会因为这小小的胜利昏了头脑,冒然与鞑靼全面决战。”
张懋老脸堆满笑意,对蔡清道:“哈流土河之战,陛下是谋而后动,日后对付小王子,自然也需如此,没有足够的把握,陛下是不会大规模用兵的。”
蔡清看向自信沉稳的朱厚照,撩衣摆跪了下来,肃然道:“还请陛下给草民一个雪耻的机会!”
朱厚照满意地抬了下手:“起来吧。哈流土河之战的情报一旦传入小王子耳中,今冬不来,明春夏也会犯边。万全右卫首当其冲,朕希望你能奋勇捍守,护卫大明边民。”
蔡清谢恩起身。
朱厚照问道:“张西率步卒与鞑靼军鏖战,伤亡虽然不少,但最终抗住了鞑靼军,说说,步卒如何练兵为上?”
蔡清正色道:“步卒在力量、敏捷上不如鞑靼兵,有些军士手中的武器都被打到脱手,虎口裂开。臣以为,步卒训练,当需在力量、敏捷上下些功夫。”
邓申补充道:“还有配合不够密切,没有形成战阵,当针对特定战况,调整战阵以谋求占优。”
战阵!
王廷相连连点头,走出来道:“适合的战阵,可以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也可以通过三五名军士的配合,将防御、进攻的节奏把握得精准,让敌人更被动。只不过因为士气低落,加上这些年来以防御为主,进攻型的阵法并没有严加训练,臣以为,是时候着重抓一抓了。”
朱厚照看向张懋、徐光祚。
张懋走出,赞同道:“战阵不可缺,无论是大规模作战,还是小规模遭遇战,都需要讲究战阵,稳住阵脚,方可更多存活,更多杀伤。”
朱厚照走向屏风,看着山河舆图,言道:“对于战阵,朕并不甚了解,可这些毕竟是经过战场考验留下来的智慧,朕只想说,但凡能杀敌的战阵,便是好的战阵,不要拘泥于哪一家、出自谁之手!战争要分出胜负,那就是看谁剩下的有生力量多!无论是京军,还是边军,该抓一抓战阵、训练了。”
王廷相、张懋等领命。
朱厚照转身看向陈青塘:“骑兵、步卒都有问题,神机营第一次将虎蹲炮投入实战,不会没问题吧?”
陈青塘恭谨地回道:“陛下,火药弹被证实确实可以大规模杀伤骑兵,且对战马有一定的惊扰。但当下的神机营很是脆弱,若不是哈流土河挡着,损失必会不小。另外,神机营迟迟没有配发新式火铳,导致神机营军士只能携带一定的刀枪参与近战……”
神机营没有火铳,这是有原因的。
虎蹲炮的制造没难度,主要是在一般神机炮的基础上加装腿脚,但火绳枪的研制遇到了不少困难,最困难的是勾连、弹回装置,虽然这个问题早在两个月前就已解决,但火绳枪的优化还在继续之中,并没有列装到神机营,加上寻常火铳杀伤效果太差,索性以弓暂代,这也是神机营出现在哈流土河时没有火铳的原因。
朱厚照对陈青塘道:“新式火铳接近定型,等神机营返京,差不多便可装备。”
陈青塘双眼放光,连忙问:“神机营何时返京?”
朱厚照略一沉思,笑道:“那就要看看小王子接下来的动作了,既然你来了,那就带十门威虏炮去宣府,另外带一批火药弹过去。小王子迟早会去宣府,先准备着吧。”
陈青塘面露难色,苦着脸道:“若小王子冬日不来,神机营岂不是要在宣府过冬了?”
朱厚照微微摇头:“那倒不至于,让蒋壑、程鹏选出三百忠勇之士,跟着神机营学习操作火器,若十一月中旬小王子还没有南下,神机营返京,留下一批火器给宣府。”
陈青塘笑了,这也就意味着神机营并不会在宣府过年。
刘胜走出一步,道:“陛下,那巴噶逊达尔罕、兀山等人被押在午门外,如何处置?”
朱厚照看向李东阳、杨廷和:“朕看洪武、永乐时,不少蒙古人归顺我朝,为我所用,甚至还有些蒙古人为大明立下军功。你们看,这巴噶逊达尔罕、兀山等人能否招降,为大明效力?”
李东阳与杨廷和对视了一眼。
李东阳摇了摇头,言道:“陛下,洪武、永乐时,我朝强势,蒙古人归顺是大势所趋。可如今,想让他们归顺不太容易……”
这话说得很清楚。
要让人臣服,至少自己是个强者。
你不是朱元璋也不是朱棣,凭什么让他们臣服?
再说了,这些人高傲得很,突然被大明抓了,心里万千不甘,又怎么会臣服?倘若当真归顺,那还需要小心他们是不是诈降……
“臣以为巴噶逊达尔罕、兀山必难降服。”杨廷和走出说了句,在朱厚照皱眉思索时,补充了一句:“但陛下,鞑靼将官不容易臣服,但鞑靼的军士,未必不能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