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蓁蓁按自己的意愿,留在了曹夕姑的龙舟上。
而郑忽,也未再回别院,亦在租来的龙舟上过了一夜。
晨起,清风徐徐,漫天红色云霞映照在湖水里,有种异样的美。蓁蓁趴在船舷上,望着太阳徐徐从东方升起,心内思绪万千。
昨晚,若非自己的坚持,曹夕姑是会同意郑忽带她离开的。
她想清了,一切都要靠自己,包括离开郑国。
但是,为了虎符的安全,她要等双绝到来;而甄一失踪,也需要时间寻找。由此,答应墨大再留九日,那就再留九日吧。
当太阳第一缕金光喷射而出,湖面上像是铺了一层细碎的金子,耀得她心内亮堂堂的。
转身回房,早膳已经送来,鱼儿正在摆银筷。
阿秀未在,昨晚另给了她一个房间,并且她已同阿秀讲明,以后曹夕姑是她主人,会照顾她。
早膳后,蓁蓁欲前往郑忽所租龙舟,舱厅内见到曹夕姑,她深施一礼,笑容满面道:“夕姑,多谢昨夜相留,今儿我去郑忽那边,就此别过!”
一缕阳光照在厅内地毡上,恰如一条银河,隔住了两个人的脚步。曹夕姑依然是一副闲云野鹤的模样,煞有介事地摇着那竹骨折扇,声音徐缓道:“若有缘,再相遇。”
两艘龙舟本就在一处,鱼儿站在船舷上喊了一声:“墨大!”
龙舟里倏然便跃出一个高大的身影,瞧清楚对面龙舟上的人,立即道:“公子已经洗漱完毕。”
一白一紫两条纤细身影,如同两只海鸥,悠然飞起,落在了墨大身边。
墨大悄声道:“贵女,昨夜墨眠请韦神医来给公子诊过,说……”
蓁蓁脚步微顿,鱼儿白了墨大一眼:“有什么不能说的,吞吞吐吐可不像你的性格。”
得了鱼儿的白眼,墨大心内却充满了快乐,立即毫无隐瞒道:“韦神医说,公子内力深厚,昨晚内力将毒全部搅动,致使公子未曾控制住自己行为。若是正常人,已经控制不住御女了!所以,公子昨儿已在尽力控制自己,还请公女不要怪责公子!”
龙舟的红色龙头上,因着阳光的照耀,平日极其普通的红色,竟然鲜艳如血,有种莫名的凄艳。蓁蓁心内五味杂陈,静静望着龙出神,而墨大低低的声音则继续随风入耳:“其实,昨儿上午回到别院,墨致见情形不对,便哄着公子吃了韦中一早送来的药丸,他睡了一个时辰方才醒来。
墨致说,公子昨晚赴约时,眼神已经开始迷蒙,离开后上了马车,墨风请他喝药,他不肯喝,想哄他吃个药丸,他也不肯再吃,见到贵女便……”
船舱的细纱帘子撩起,蓁蓁走进舱内大厅,只见郑忽安静坐在小几前,单手托腮,似乎在思索什么问题。
“喝药了!”声音软糯娇柔,入耳动听极了。
郑忽丝毫未动,只转动黑眸微微一瞥,见是蓁蓁,顿时挺直了身体,喜笑颜开道:“你来了!”
好像蓁蓁必来,而他就是在等她。
墨风一阵风般端了药来,蓁蓁一如昨晚,用勺子慢慢喂他。喝药的人十分享受,一碗药喝了足足一刻钟。
喝完药,郑忽说道:“青林,墨眠已经查清:迷晕你的,是红香楼的人。按照背后主人的要求,直接把你们主仆交给了稚徊,并促使稚徊送人给我,以求得我的宽宥。红香楼和红倌皆为稚徊的产业,可是其中不乏郑突的人,我现在尚未弄清他们的意图。”
微皱着眉头,轻缓的语气,他好像在对亲人诉说生活中淡淡烦恼。
蓁蓁笑嘻嘻道:“左不过是给你提个醒罢了,你的一切尽在人家掌握之中。小倌儿……”她收起那副没心没肺的表情,轻轻沉吟着,认真道,“或许是为了侮辱你,亦或是为你中的七巧散,给你送人解毒——亦也许,这两者兼而有之。”
今天的郑忽,似乎有了一些改变,少了些小孩子的固执,多了些成人的沉着。
在那双如星的黑眸中,蓁蓁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你与稚徊之间的纠葛,可方便说?”
黑眸波澜翻涌,如大海上翻滚的浪花,郑忽把药碗递给墨风,苦涩道:“前些日子,我从陈国回来后,某日上朝,太傅居然与郑突一唱一和,污蔑我出使陈国别有用心——是为了勾结别国公子,为自己以后成为太子做铺垫。
幸而上卿祭足出面,方将此事压下。自得知此事后,我便刻意与之疏远,而可笑的是,稚徊的妹妹,稚奇却对我情有独钟,对于太傅欲将她许与郑突为妻之事,反应强烈,誓死不从。
昨儿不知为何,母亲未曾与我打招呼,便谴她前来别院,而稚徊亦想借此为祖父洗白。”
“原来如此。”
“至于稚奇,随她在别院闹腾,左右有琪姜制衡于她,我们今晚回私宅居住如何?”他这番话娓娓道来,不徐不疾,幸而蓁蓁依然男装打扮,既使被不知情之人看见听见,也不过是朋友情深而已。
“郑忽,等你毒解,我便回去。”蓁蓁起身来到舱口,阳光照在她身上,给她整个人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使她看起来有点虚幻,像是梦中出现的人儿,“在郑国,我已经被人盯上了。而甄一和他的人全部失踪,我估计与公子突也脱不了关系。因为,索魂帮神秘失踪一百多人,幕后的主使是我。那一百多人,现今全部关在灵山一个秘密山洞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