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县令,一大家子团聚在正房,男女分桌。
云禾如今也不忌讳他娘那些所谓的规矩了,不住给儿子夹菜“我已经看好建牌楼的地儿了,就咱家门口东南向。等工部的人来,一道把前头那面墙给推了重建,门开东南角。”
“我没意见。”云崇青跟崇字辈的哥哥们吃了杯酒,又敬了伯祖父和祖父,几个叔伯也挨个来。
女桌已经谈起京里事。钟氏羡慕“那你们再走,是要带上他四叔四婶”
温愈舒婉笑,扭头看向上手的婆母。
“夫君和我都希望爹娘能一道去京里。一来,夫君这些年心思都扑在读书上了,少能尽孝。现在落定了,爹娘也不再年轻,自是带在身边才能放心。二来,我们夫妻年纪尚轻,经事不多,也需爹娘看着些。再者,姐姐那也念得紧。”
云忠恒把话听在耳里,他记得朝廷好像还有规制,官员若是独子,父母不在身边,必得三年一省亲。老四虽认了记恩做义子,但那也不是亲生的。
“带在身边好。”云忠诚转脸看起侄儿,黑面皮紧实。看够了,又望向女桌淑英。这两得好好保重,至少要活到他这岁数,不然就是云家的罪人,要害苦青哥儿。
听说要去京里过,云禾有点愣,他没想过这茬。但王氏想过,是一点都不抵触“两只虎功夫练得怎么样了,糖包呢”
“都好,这回两只虎想跟我们一道来的,被姐姐给拦住了。”温愈舒笑道“留他们在喜燕胡同陪先生。”顺便请先生好好考察考察,看有没有资质走科举。“糖包越来越标致了,说话也愈清晰。”
王氏真想三个小的了。
主位上,齐氏闷不吭声地吃着,突闻小十二提及府城,手下一顿。
“邵老夫人病了,我们没在那留饭,陪着说会子话便离开了。”云崇青语气淡漠,看向女桌“祖母要去探望吗”
齐氏心里还念着邵家大宅,可嘴上却咳了起来“过些日子再说吧,我最近身子也不太爽利。”
“那就好好在家歇着。”云忠诚想青哥儿才授官,齐氏也死不得。一死,便是九个月的孝。
云禾接话“明日着人去和春堂请个大夫给瞧瞧。”自打建和九年,他将老参精还了江老大夫后,因着一些事,两家便注意着往来了。
晚饭用好,女眷和小辈留在堂屋里说笑,几个当家人连带着云崇青去了耳房。
云崇青坐到茶桌那,动手煮茶“伯祖父、祖父,几位叔伯都在,我也不瞒你们,京里的形势没表面那么祥和”
听着的几人,立时紧起神。
“皇子一个个都长大了,他们想要什么,肯定会去争。”云崇青说这些,并无吓唬之意,只是警醒“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尤其是像我们云家这般根基浅,又与沐宁侯府是姻亲的,最容易被人抓住把柄。邵二太太就是弃子。”
在座的听出话意了。云麦讲“年前针对记恩的那出,沐宁侯府查出是张太傅下的手,犯得着吗”
“怎么会犯不着”云忠恒老眼阴沉,声音小小“皇后是没儿子,但宫里有的是皇子。皇帝屁股下那张龙椅是什么是四海是整个大雍。”
云忠诚就更直接了“过去家里那十几间铺子,你们还争来争去,让娃子书不读,七八岁就在铺子里跑。换成皇家,是一个理。”
张太傅下手准得很,记恩是“金银”,说不定以后就是八皇子夺嫡的钱袋子。若是被他得逞了,再借记恩拉下青哥儿,真真是一箭双雕。
幸好沐宁侯爷拿住了理儿,反杀他一着。
“我这回三元及第,朝里也有几位不太认可”
“什么”云禾不快意了“皇上钦点的,他们凭什么不认可”
“文人相轻。”云粱想着这么个词。
云崇青浅笑“翰林院大学士就是最不满的那个,他乃张太傅的表侄。”
“那”云禾急眼了“你去翰林院几天,他没怎么样吧”
云忠恒沉住气“有怎么样,青哥儿还能反了不成”
几人盯着,云崇青沉凝几息,道“我可能在翰林院待不久。这次接了爹娘去京里,主要是想哪日外放,不便时,五姐能就近照顾爹娘。如此,督察院也没话可说。”
儿子不提,云禾都忘了还有御史那伙人“我和你娘随你去京里过。”
“只是爹和娘一走,家里这”云崇青欲言又止。
云忠恒冷声“怕什么我还没死呢。”
“早警告过了。”云忠诚浑黄的老眼扫过儿子、侄子“八皇子快十二了,以后日子只会越来越凶险。要家里有谁不想活了,不用劳烦外头人,咱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