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多年之后他主动回到了京城,因为有人需要他回来。玄武门值守校尉,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在某个时刻却极其重要,重要到决定了两个最尊贵国公府的存续。
渐渐的独孤茂也觉察到,小姑奶奶似乎不是要惩罚他。围着他转的这群妇人并非是府里的下人,而是小姑奶奶从卫国公府带来的,服侍人可比自家府里的下人轻柔多了。
量衣的仆妇退下,换了几个粗壮仆妇端着热气腾腾的木盆,看见随着仆妇走进来的白净面庞的老者。他刚松泛的神经,骤然又紧绷了起来。
老者虽然没有穿宫中内侍的袍子,他依然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掖庭宫专职净身的朴公公。
“姑奶奶,我还没成家呢,,,,,,”独孤茂是真急了眼。刚挣扎着站起来,就又被十几只肥厚的手掌按回了椅子里。
独孤绿噗嗤一乐,一鸡毛掸子抽过去,呵斥道:“一跑七八年,回了京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你个人毛!你把独孤家不当家,独孤家也不指望你这个长孙延绵香火。”
“姑奶奶,我知道错了,我改还不行吗。”
“瞧你熊样!”独孤绿忽然抬手紧捂了口鼻,疾步走出了门。
独孤茂十四岁加入军中屈一指的重骑精锐,沉到基层跟老兵油子泡了七年,养成了不少老一辈六镇后裔的习惯,刀不离身,和战马睡一起等等;一年四季穿皮马靴,用裹脚布缠脚是必不可少。
方才仆妇为了量脚,把他的靴子松开了,这时间一着急,身子被压着动不了,俩脚一通踢腾,靴子掉了,裹脚布也松开了,酸臭味辣的人眼睛直流泪。
靠山妇喜娟双手压着独孤茂,肉厚的肩头摆过去抹去实在忍不住溢出的眼泪,嘴凑在独孤茂耳边,压低嗓子,小声说道:“侄少爷,你别闹了,夫人好不容易为你抢了个好差事。”
“进宫当太监是好差事?”独孤茂惊恐的大瞪着眼。
“亏了夫人时时想着你,侄少爷咋能想到夫人送你进宫当太监呢!夫人是在逗你玩呢。
你这模样应差使太不体面了,夫人是要。。。。。。”
“哦!”独孤茂身子放松不再挣扎。
两个粗壮仆妇急忙把手里的木盆放在独孤茂脚边,抱起他的脚按在热水里。另有人麻利的将裹脚布,连同靴子拎在手里带出了房间,令人呕的气味总算淡了。
举手投降,放弃了抵抗的独孤茂,觉着自己就是只待宰的肥猪。
烫完了脚,又被挪进半人高的浴桶里泡着,眼一闭,任由仆妇洗刷。
朴公公将专门给净了身,却依旧毛茂盛者用的内府秘制药膏,仔细的涂在他洗刷干净的脸上、身上,毛浓密处。
一遍不满意,再多来两遍,直到独孤茂除了头眉毛,全身上下光滑顺溜。
独孤绿站在独孤茂身后,看着对面镜子里,身着儒袍,浓眉大眼的高大青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独孤茂本人看着镜子里那张象刚剥皮了的鸡蛋,白亮的大脸庞,强忍着,才没让泪水流出眼眶。
这还是胯下黑龙马,掌中一枝卜字戟,勇冠劳字营的那个人吗!?
“小崽子,不是不想要独孤这个姓吗!不想要福禄街这个家吗?
以后就继续用‘刘茂’这个名字吧。”独孤绿面容狰狞,眼里却满是欣慰。
“你从凤郡追到京城,心心念念的媳妇儿,姑奶奶包了,一定给咱独孤家娶回来!
小崽子做事迷糊,找媳妇儿的眼光可不错,贾家姑娘我挺喜欢。
甭管你爷爷和爹啥想法,贾婵儿他爹啥意见,我说婵儿是咱独孤家长孙媳妇,她就得是你独孤茂孩子的娘。”独孤家姑奶奶把话说的霸气肆溢。
独孤茂蓦然觉得,小姑奶奶是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亲人。
二更后,夜风中总算带了几许清凉。
阿信坐在院里等高晋洗澡出来,大瞪着眼着呆,却一丝的睡意也没有。
福叔领他去洗浴的时候,他已经套出了高家的实底,随后又偷听到高晋和冯瑟瑟他们的谈话,几人的出身背景就全知道了。
高晋和瑟瑟提到的仆射,尚书,大学士,大柱国,国公。。。。。这些大官,虽然以前没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他也懂,都是些朝廷里的顶级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