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沉沒在冬日初升的朦朧陽光下,顧嶼錯手扶住沈燼發涼的後頸,整個人都像凍住了。
他恍然聽見沈燼呼吸微弱,也聽見自己的心臟血脈突突搏動,空洞得如同很多年前,姆爸離世時一樣。
*
短暫的十幾秒里,顧嶼雙手發抖,只想捂熱沈燼的脖頸。
它冰涼一截,隨手一捏就能斷掉似的,只剩凸起的血管還在顧嶼溫暖的掌心裡蔫蔫地跳動。
顧嶼絕望又自責,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自己總是在無意中傷害沈燼。
他自認為的關心和保護仿佛從來就是個笑話,他甚至想起父母的結局,又有了一絲放棄的念頭。
那個被他壓了無數次的想法再度冒出來:離開他,沈燼是不是能遇到更好更溫柔的人?
為此他不自覺鬆了鬆手,可沈燼卻是如此信任他,沒有絲毫要自己使力的意思——一旦他鬆手,沈燼就會失去重心,直直從他懷裡跌落。
那半秒的懸空讓顧嶼猛地清醒過來,馬上用力收緊臂彎死死箍住沈燼,絕不允許對方再脫離自己的懷抱。
不能放手。
這好像是顧嶼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在說: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能再放手了。
從前他再喜歡沈燼,都沒有過這樣的想法。
他只是萬全地為沈燼考慮著未來——沈燼可以和他分離,可以選擇比他更好的人,也可以隨時挑個黃道吉日通知他該分手了,他永遠不會阻止沈燼去追求更幸福美好的人生。
但現在,他推翻了所有這些傻逼結論,他要的,是時時出現在沈燼幸福美好的未來里,永遠陰魂不散、永遠死纏爛打,任沈燼怎麼趕他都趕不走。
很甚者,他想成為讓沈燼覺得幸福的理由。
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人生要共同度過,年少時的任何退縮、衝動和誤會都不該改變這個結局。
所以他趕緊緩下呼吸,捂著沈燼冰冷的手開始輕輕揉搓。
只有自己冷靜下來,他才能好好安撫沈燼。
他說:「我沒有想過冤枉學長……我相信學長那天肯定來了,也希望學長相信我,好不好?我只是想弄清楚發生了什麼。」
他的疼愛頭一次表現得如此明顯,沈燼委屈得不成樣子,好半天才邊哭邊問他:「……真,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