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持深吸一口氣,太陽穴開始發疼,但這一次,他不是在向風畫廊,不是在訂婚宴上,他已經不會失控,不會再讓失控帶來不可逆轉的結局。
「看來我的確小看你了。」楊持沉下聲,毫無懼色地回視著楊舒景,「我原以為你還保有一絲底線和良知,至少手段不會如此下作——」他忽然笑了,「楊舒景,你看看你現在這個面目扭曲的樣子,對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嗎?」
「楊持!!!」楊舒景瞪大了眼睛,雙眼布滿血絲,「你還有臉提我父母?!」
「為什麼沒有?」楊持面不改色,「楊舒景,這個世界上或許任何人都比你有資格提他們。如果你真的還對他們有一絲顧念,我奉勸你一句,適可而止吧。」
「適可而止?」楊舒景大笑起來,楊持沒有他預想中的慌亂,這一點令他內心也開始惴惴不安,而心中越是不安,他的笑聲越是猖狂,「楊持,你以為你是什麼英雄片的主角嗎?在這裡裝模作樣不知廉恥——」
他對兩個安保人員示意,他們立刻上前按住了楊持。
「搜他的衣服!」楊舒景背光而立,他在陰影之中,無人能看清他的面容,只是那淬了毒液似的語氣之中能隱約聽出一絲癲狂。
楊持閉上眼睛。
「搜到了……」
「果然是他……」
在驟然乍響的議論紛紛之中,楊持想,我的心裡竟然出奇地寧靜。
「楊持,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楊舒景將兩隻馬克筆高高舉起,似乎是為了讓周圍所有人都能瞧見這鐵一般的「物證」。
「他嫉妒我!」楊舒景冷笑著對所有人宣判結果,「所以,他想要毀了我的畫展!」
他終於像一個勝利者了。
楊舒景想,這一次,我終於是個勝利者了。
他的四周變得扭曲,而楊持那平靜無瀾的表情卻更加刺痛他的心。為什麼?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楊持卻沒有絲毫的反抗?你不應該高聲訴說你的冤情嗎?為什麼你用那樣悲憫的眼神看著我?
為什麼——
為什麼你總是活得瀟灑,恣意,所有人都喜歡你。
楊持,為什麼——
「楊舒景,你這場鬧劇,是時候停手了吧。」
楊舒景如遭雷劈。
沙啞的、熟悉的聲音在他們身後乍響。
楊持在劇烈的震驚中緩緩抬頭。
他從來沒想過的……在這一剎那出現過的奇蹟。
如今正真實上演。
傅掩雪面容蒼白,有不可名狀的憔悴。他脖頸上的傷口被紗布覆蓋。眉目如畫,畫中有冬日的料峭,和夏日的狂烈——
闃寂無聲之間。
所有人都看著傅掩雪朝著他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