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竹闻言,眉梢微扬,直言道:“里长是觉着,我不该如此抛头露面?”
里长连忙摆手,“不是那意思,我不是那等迂腐之人,沈小郎莫要误会,只是先生一职看似只是教教书,很是清闲,实则耗力又耗神,你身子单薄,我怕你顶不住辛苦,而且,村里不是所有人都明事理,我担心到时有什么闲言碎语,惹了你不快。”
听见他会辛苦,周松搭在膝上的手收了收,很快又松开,终究是没有开口说什么,这是坤泽想做的事,他该做的只有支持他。
“里长放心,”沈清竹面带笑意,并未有犹豫之色,“决定做此事之前,我已思考良久,无论如何,定然不会退缩。”
他腰背挺直,坐姿端正,神色虽温和,眼神却坚定,里长与他对视半晌,终也是放下了那些顾虑,坐直了身体,“沈小郎既然
有此决心,那我也不该犹犹豫豫才是,这样,晌午就在家里吃饭,我们好好商量商量具体行事。”
末了,他朝人拱手,“我该替村人,谢过沈小郎。”
沈清竹本就不是栖山村的人,他如今与周松在一起也能安稳过日子,可他一个坤泽,却愿意顶着世俗带来的压力,想到筹办学堂,教授村里孩童读书识字,于他们而言,算是一种大义。
“里长客气了。”沈清竹向他拱手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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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村里办学堂之事,也不是里长一拍板说干就能干的,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先,他召集了村里能说得上话的几位族老,对此事进行了一番商讨,有赞同有反对,赞同是因为村里真要有个学堂,对孩子们来说是件好事。
而反对的,主要原因是沈清竹是坤泽,虽说也是个男子,可到底是不一样,思想迂腐一些的觉得有些不妥。
最后,是里长拍着胸脯作保,苦口婆心的才算是劝解下来,这事算是能有个开始了。
剩下的,便是要在村里寻个合适的位置,先将学堂建起来。
而这件事,没两日便在村里传遍了。
倒不是里长他们刻意提,只是在村里看地方的时候有人问起,他们没有瞒着,反正之后要在村里寻人建学堂,总会知道的。
对此,大部分人是欢喜的,谁都不想让自家孩子跟自己一样翻一辈子土,种一辈子地,也都有望子成龙的夙愿。
沈家小郎那文采,他们也算见识过,虽然听不大明白也看不大懂,但总归人家是个正经的读书人。
就林二柱跟周松,被人家教了一教,现下都会读书写字了,还有刘芳,一个妇人家,也是能提笔的。
这要让自家孩子跟个几年,将来真能考个功名,可真的做梦都要笑醒了。
还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则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那沈家小郎,到底是个坤泽,肚子里能有多少学问,这万一教不好怎的办?
而且他看着柔柔弱弱的,能管教好孩子吗,皮小子们闹腾起来可是难管的很呢。
更有一些人是完全看不上沈清竹的,觉得他一个嫁了人的坤泽还出来学人教书,没规没矩,爱出风头。
他们早就说了,长成那个样子的,肯定就不是个安分的。
周松也是脾性好,还由着他闹腾,这要是自家媳妇儿,不老老实实生个孩子,操持家里,非关起来打一顿不可。
更有甚者,仗着自己年岁大是长辈,竟当着周松说这些教训话,还说什么屋里的就不该惯着,会越来越无法无天。
周松当时脸色就冷下去了,直接就给了他一拳,并冷声道若是再敢说他家夫郎的不是,下回便不会只是挨这一拳。
那人看着他阎王似的脸色,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
这事传开以后,有人觉得他做的对,说人家的那些话,背后议论议论也就得了,还拿到人跟前去说道,揍他一拳都是轻的。
也有人觉得,这周松现在可是被他那夫郎带的不成样子,以前多老实一人,现在都敢对长辈动手了,真是一点规矩没有。
但无论是什么话,现下是没人敢再拿到人跟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