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所言极是!”赵寸立刻抱拳颔首,顿了顿道,“如此我先告辞,若有情报,再前来造访。”
我起身微笑,朝他一拱手送别。
谁知赵寸走出几步,却又回过身来,神情似是有几分犹豫。
我微微挑眉,却见他踟蹰了半晌,终于道:“恕我冒昧,敢问军师为何这般只以面具示人?”
我闻言不由一笑,低头在纸上写道:“不过容貌已毁,羞以见人而已。”顿了顿,思及他可能继续问的问题,又写道,“至于无法开口,乃是先天固疾。”想那日亳州城下之战时,除却丧命于乱箭之中的兵士外。听我过开口的也不过剩下徐为钟胜二人。然他们一时也不能凭此猜出我身份来,加之宇文师已暗中将二人调离,所以此事便得以隐瞒下来。
赵寸盯着我,片刻后低低地“哦”了一声,最后再度作揖告辞。
接下来数日,我与赵寸守在此处,不断收到自南面而来的八百里快报。
次日清晨接报,周军同第一处伏兵相遇。弓箭手躲在林中朝部队中放箭,却不现身,周军始料未及,一时惊慌失措。然正午却得报,周军放火烧林,伏兵情急之下,只得杀出,虽是拼死拖住半日,然而却已全部阵亡。
我握紧了手中布帛,不由微微叹息。
然而急报仍是一封接一封地传来。次日正午再度得报,周军已将大军分为两路,一路四万人马为先锋部队,已星夜兼程而来。而另一队则由萧溱亲自带领,行军速度稍慢,却也不会延迟太久。
此报传来,军中气氛立刻紧张起来。上下皆知,若周军照此速度进行,只怕今夜便得以赶至此处。
心知扰敌之策,虽是兵力悬殊之下的无奈之举,然其劣终究是暴露出来——便是过早的打草惊蛇,让敌军意识到我军有意拖延其行军速度。大抵正因如此,萧溱才会有意反其道而行之,分出这先锋部队全速而来。
然事已至此,除却迎战,却也别无他法。与赵寸商议之下,立即下令召集人马,全军备战。
誓师之时,我立于一旁,远望赵寸在高地处对其下众将慷慨陈词,而其下众将士在其言语的感召之下亦是群情激荡,皆振臂高呼,誓与周军共存亡。
听闻耳边高呼此起彼伏,却不由微微握紧了拳。自知所历战争无数,心下却几乎从未这般紧张过。
待到日色西沉,月光东上之时,全军将士皆砺戈秣马,摩拳擦掌,等候着敌军。我在车舆之中,亦是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远望着北面,不敢有丝毫放松。
然而除却如昼的明月,便是其下深沉如黛的天色。
片刻之后,赵寸打马行至车边,对我低声道:“听闻军师亦懂骑射,然重伤未愈,敌军到来之时,请务必坐镇后方。我自当率军冲锋陷阵。”
我顿了顿,终是颔首。
正此时,忽见一只号火腾空而起,蓦地划破夜幕。我闻见这前方探子的讯号,心知周军已到,扭头于赵寸对视一眼,后者立即打马冲出阵前,剑指南面,大喝一声。全军立即如沸腾一般,冲杀出去。
我所坐车舆停在略高的后方,眼见殷军冲出未及,地平线处便出现另一片火光,便是周军先锋部队。然未及站住阵脚便遭遇前方部队的冲撞,猛然相遇,一时间火光凌乱,不辨昼夜。未几,喊杀震天之势便几近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