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郁祐粲然一笑,「坊間流言豈能當真?」
「還請皇兄明鑑。」
周帝揮手,「好了,朝堂之上,也將市井流言拿來當說辭,像什麼樣子。」
「臣弟知錯。」
那賈侍郎也只好下跪,「微臣有罪。」
突然堂上傳來一陣急咳,眾人都有些惶恐地抬頭。
過了許久,才聽周帝道:「眾卿可還有本要奏?」
「陛下,臣有緊急軍情要上奏。」
「月前南海剿匪一役,本已盡數剿滅。可昨晚軍中來報,匪患又起,足有萬餘人,且賊人不知從何處取來火銃、弓弩,數以千計,我軍傷亡慘重。請陛下下旨派人領軍支援。」
南海的匪患猖獗,是早年便有的事。近幾年朝廷派出大量精銳剿滅,只因北齊虎視眈眈,若是南海門戶有失,其中干係不言而喻。
此番海匪動亂,怕也是北齊的手筆。
出征剿匪是必然,只是邊南海匪兇悍,常年盤踞,根深蒂固。朝中將領少有海上作戰的經驗,要高路遠,危險重重。
若要推選一人,謝老將軍當是位,可老將軍年事已高,之前在戰場上落下的腰傷至今未愈。謝家長子又在英年戰死疆場。若是謝老將軍不開口,滿朝文武,乃至周帝,都不好強逼。
然且宮中禁軍所屬的南北兩大營都由謝老將軍掌控,他若此時離開,心懷不軌之人趁虛而入,尹都又是一場動亂。
可謝家滿門忠烈,又豈是貪生之輩。
「老臣……」
「微臣願帶兵前往,望陛下恩准。」謝詔先一步出列請命。
周帝撫膺又接連咳了幾聲,連連喘氣。
「謝詔,你年紀尚輕,此番剿匪兇險。你若有閃失,朕便是辜負了謝氏英靈。」
謝詔神色堅毅,只偷偷地用餘光瞥了那人一眼,便道:「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微臣自小便看著祖父房中』世不可避『的書帖長大,陛下也說謝氏滿門忠骨,絕不會有貪享安逸之輩。父親舊傷在身,不可再戰,微臣願替父出征。定竭全力,不負聖望。」
周帝不言,朝堂上一片闃寂。郁祐手心發汗,目光鎖在謝詔筆直的背脊上。
上輩子,南海匪患並未復起,謝詔也自然不用出征。此時他雖隨軍多年,大大小小的戰役打過數十場,衝鋒陷陣不在話下。可那都是有謝老將軍坐鎮,上頭還有兩位兄長庇佑。
此番出海平亂,兇險遠勝從前,若是謝詔真的領命出征,郁祐不知他能否平安歸來。
「陛下,」謝昀也上前一步,「微臣願一同出征。」
「……」
這便是最好的局面了,滿朝文武都瞧得出來。謝氏二子一道出征,既添了勝算,又保了尹都太平。
「謝氏一門,自開國以來,戰死五十六人。朕實在不忍忠良之後以身試險。」
郁祐曉得,這不過是客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