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去奉州查案,應該聽說過,北齊有一種雛妓,叫甲子。他們大多是貧寒人家出身的男童,父母迫於生計將他們賣給倌館,養到十三四歲的年紀,正是最好的時候,或是接客,或是賣給由此癖的富貴人家。」
郁祐不無驚駭,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買走小人的是家暗館,做的是最下等的皮肉生意,上至三十餘歲走投無路賣身作娼的婦人,下至還未來葵水的姑娘,都擠在一座陰暗老舊的宅子裡接客,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塊梅花烙。」
「小人在館中待到了十四,嬤嬤將小人賣給了城中的一家富戶。那家的老爺是個四十出頭的布商,娶了十六房小妾,有男有女。他在床榻之上有惡癖,最好聽人悽厲慘叫,每每都要見血。小人到府中時,後院十六房只剩下了三房。」
「管家說,其餘的那些,有的殘了廢了,被賣到了更下作的暗館。有的死在了榻上,拿草蓆一裹,丟進了山崗,不用幾日就會被野狼啃乾淨。」
「那年臘月,小人害了病,身上長滿了惡瘡,就被家丁抬著丟到了山腳亂葬崗。」
「是魏王救了小人。」
「……隨後你便效忠於他,習武學藝,他讓你來大周蟄伏。」
魏一點頭,「魏王於小人是救命之恩。」
其實也不是多感懷這恩惠,只是當時的他別無選擇。能吃飽穿暖,不用每夜膽戰心驚,不用忍著撕裂的疼痛舔老爺的腳底,不用同野狗搶食的日子,於他而言已是好得不能再好。
「原本小人打算,拖著這條性命,苟活一日便算一日。等哪日魏王想要回這條命,便算是善始善終。」
「直到遇見殿下,」魏一眼中有閃過一絲光亮,笑意淺淺,「殿下教小人束髮,讀書習字。仲秋袁管家會塞團圓餅,廚房的劉嬸隔幾日便會帶些點心來……」
「在豫王府的日子,是小人做夢也不曾妄想過的。」他笑容苦澀,卻是真摯。
「原本,像小人這般活在陰溝里的蛆蟲,不該沾染殿下。只是午夜夢回,總還存了幾分痴妄。」
郁祐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心緒凝重。
「你……」
「小人……愛慕殿下,」魏一嫌少有的同郁祐對視,「讓殿下見笑了。」
許久,郁祐嘆氣,「愛慕之情本就沒有配不配得上一說,多謝你的傾慕,但本王已有了相守相伴之人。」
魏一面上也不見失落,他早就知道的。也只有那神俊非凡,芝蘭玉樹的小將軍才配得上光風霽月的豫王殿下。
「殿下與小將軍,很是相配。」
郁祐抿唇,「你可還有別的話要說?」
「殿下可否再喚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