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曦辰似笑非笑地扫过那张无比纠结的脸,轻咳一声,主动问道,“殿下来,是想问什么”
楚墨渊这才回神,收回一直死死盯着人家的视线,眼神飘忽地左右扫了扫,轻声道,“也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局势不稳,我想来问问,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帮忙”沐曦辰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实在不是他瞧不起楚墨渊,而是这人生性就比较冲动,再遇上一些关于他的事,就更加易怒,更何况再怎么说,皇帝也是他们的亲生父亲,哪怕没什么情谊,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他的那些手段,总会留下些许龃龉,所以下药这种事,纵使楚暮也是不知情的。
想了想,现在的棋子基本上都按照他设定的轨道在运行,似乎只有宫里还需要再加一把火,但是这种事情显然不能让这个愣头青知道,于是只能无奈道,“殿下若是闲暇,不妨帮我盯一下叶府,我要他们绑在三皇子这条船上,永远下不来”
沐曦辰眼帘微阖,挡住一闪而逝的凶光,近来没有时间去找他们的麻烦,并不代表就放过了他们,只是让他们最后再享受一下美好生活,这样,在被推入地狱之后,才会愈绝望。
“叶府”楚墨渊疑惑了一瞬,因为楚暮没有告诉他跟沐曦辰合作的内容就是叶府和承安王府,所以似是很不明白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要求。
只是但凡是这人要求的,他怎么可能拒绝
所以连多余的疑问都没有,就着手开始调查叶府的事。
叶府不过是个普通的尚书府,甚至在朝堂上都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力,原本是中立派,却在儿子嫁进承安王府之后默认站到了三皇子那一派。
虽是如此,但他们的影响力却并不大,甚至叶博涵本人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能,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对他们的大计有什么影响,为什么会引起曦辰的注意
因着对沐曦辰的在意,楚墨渊查的相当详细,而巧的是,当年叶倾城对叶清轩做的那些事并不是毫无破绽的,甚至可以说是错漏百出。
当时没有被揭出来,不过是因为叶府当家人都丝毫不在意,外人更加不会留意,可是这样的事情,根本禁不起细查。
看着手里那张不大的纸条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叶清轩从小的经历,数九寒天被人推下湖,毁容,平日里的吃食连下人都不如,明明身为嫡长子,竟然被一个庶子逼到如此境地,连未婚夫都被抢了,甚至还被卖到了青楼
楚墨渊现在已经很明白了,曦辰到底是谁,难怪
难怪他从来没摘下过面具
难怪他竟然会在雪旖楼那种地方
难怪无论他的智计还是学识都那般渊博
因为他根本就出自世家,是真真正正的世家公子
可是这样的公子,到底要有多坚强,又要经历多少磨难,多少折辱,才能在那样一个污脏的地方,扎下根来,甚至将其反变为据点
又要多坚韧的心志,才能像现在这样,谈笑风生,而不至于彻底疯魔
楚墨渊完全不敢想像,他的曦辰,这么多年,到底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他死死盯着那张纸条,自虐般地一遍一遍读着上面的字,一字一顿,手紧紧地捏着身下的桌角,指甲甚至已经钳进了木头里,崩裂出丝丝血迹。
然而他却像完全感受不到一般,双眼瞪大,任由那可怖的血丝爬上眼球,任由自己的牙齿不断咬紧,直至牙龈都开始流血。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像个狂的猛兽一般粗喘着,嘴里出近乎绝望的呜咽嘶吼声。
他到底都错过了什么
为什么他没有早一点找到这个人
如果如果时间能回溯,他一定会将那个小小的孩童抱入怀中,轻柔地给他讲故事,让他不用为了讨那什么父亲的欢心而连夜背诵兵律讼法;他会给他世上最美味的吃食,让他不至于为了那些冷硬的馊饭,去讨好那一个个卑贱的下人;他会给予他世界上所有的温暖,让他不至于被那冰湖伤了身子,甚至失去生育能力
没有生育能力的哥儿,将会忍受怎样的鄙夷和轻贱,他再了解不过了,他们怎么能
又怎么敢
如果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所以他只能像个困兽一般,在这里折磨自己,甚至连冲出去,给那人一个拥抱都不敢,生怕碰碎了他,或者触到他的伤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