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是缓缓睁眸,看着傅霄侯。
傅霄侯看着那样一双漆黑却又疲累的眸,一颗心不由隐隐作痛起来。
"你先喝药好吗?"他问得有些许小心,仔细地看着凤九。
凤九只对着傅霄侯轻轻点了一下头,便欲撑起身体,傅霄侯见状赶紧扶他起来坐好,再将药碗端给了他。
凤九看着眼前浓黑的药汁,隐隐蹙了蹙眉,便一口一口喝了起来,可药汁吞咽的过程很痛也很费力,哑穴被封本是无妨,可那根银针直直贯穿了喉间的骨头,每咽一次都让他端药的手蜷紧一分,指骨节煞白煞白,终是一口一口咽了下去。
傅霄侯却是不知,见他愿喝药脸上的表情便多了几分欣喜,也松了一口气。
凤九将药汁一滴不剩喝下,把碗还给了傅霄侯。
傅霄侯忽地惊觉适才还是平滑的额间此时竟布满了汗珠,眼前之人的脸色更是胜雪苍白,心下一紧替他拂去了汗珠,是满手的冰凉。
"怎么了?是药不对么?"傅霄侯下意识捉住了凤九左手探脉,却不见任何异状。
凤九轻轻摇头,极其疲倦地闭上眼睛,抽回自己的手。
只好不说话,抬手轻拂着他额上又渗出的汗珠,傅霄侯注视着凤九那张平静的脸容。
对于这个人,他心中总有一种难明的情愫,从他被囚禁在梅庄后山去见他的时候就停止不了,去见了又离开时的失落,可那时仍是不以为然的,以为不过是因为琅琊山上他曾为自己炼药而自己却带了人上山的一种歉疚罢了,毕竟他是自己的仇人,可当看到他受伤的一刹那,那种心里的惊慌失措竟像是潮水一般涌上来,打得他措不及手,于是已不想再顾什么其它,只一心带了他回来,一心想看着他,一心要照顾他,治好他。
这种异样的感情,他现在却已是十分明了了,那是一种情,是对他莫名的心动。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人心动,而那人,竟还是一个十足的男人。
他忽然想到了师傅,那夜师傅身在梅庄,为什么始终都没有露面来见他?
"傅大哥,你在怪我?"院子里,晴空蔚蓝,云彩斑驳。
傅霄侯摇头,注视眼前明丽的女子,他找她,是有一些事想问她。
温庭筠却也是摇头,"你在怪你自己,那么便也是在怪我。"
傅霄侯苦笑,"我是怪我自己,因为我从不知道为了报仇会将人伤成那样。"
"他杀了你的父母啊你会想报仇也是在情理之中,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温庭筠一双眸静静凝视眼前的男子,他眉宇之中明显有着深刻的忧虑,她知道都是为了那个人。
在巫医教待了那么久,她很清楚凤九这个人会对别人产生的吸引力,他虽生性淡薄寡言,却非无情,又有着无可比拟的周到,他能比一般人想得更多,却又在做事中不留痕迹,而他的寡言,即便是不开口也依然有一种天生的魄力,也许是身份始然,也许是与生俱来。
尤其是对傅霄侯,十三年下来他对傅霄侯的好就连身为了凤九也是改变不了的,傅霄侯不清楚,可她却都看在了眼里。
女子天生的敏锐让她明显察觉到了傅霄侯对凤九的感情,只她并不会再想下去,因为毕竟那是个男人。
"九华山上他三次都没有出手,我却恩将仇报,就算他杀了我的父母,可他的父母又何尝不是被别人所杀,他对我已算是仁至义尽了。"傅霄侯闭了闭眼,脑海中总是浮现凤九的脸,那么淡漠,却从未伤过他一次。
杀害他父母的,也有自己父亲的一份,忽地想起了最初遇到师傅的那句话,"冤冤相报,何时是期",也许他本就不该报仇,否则凤九也不至于被他伤成这样。
"所以你把他留在庄园?是否还有别的原因?"温庭筠看着傅霄侯的眼睛,那双眼睛从小的时候开始就是最吸引她的,有点生动,也有点无情。
傅霄侯看着她,眼前这个女子的眼神他在梅芳华眼睛里面也看到过,可他很清楚地知道对于这两个女子,他从未心动过。
我姓凤,字君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