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辈子生的气都没有这几日生得多,又委屈又窝火,半夜都能给自己气醒,胸口压抑的要命,时时恨林鹤吟,又恨她自己,吃的东西又少,她时常把自己气得头晕眼花。
正昏沉间,虞望枝突然听见有人敲窗。
敲窗的声音极轻,一点一点传进来,但在深夜间却有独特的韵律,虞望枝一听便记起来了,她是听见过的,她——
虞望枝猛地从床褥间坐起来,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西窗。
那破旧的窗户,似乎成了一道生门。
她拖着发软的手脚走过去,走到窗口前的时候,迟疑了一顺,但是还是经受不住诱惑,小心的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
破旧的木窗发出“嘎吱”一声响,缓缓地露出了其后的廖映山的脸。
那夜淡淡的月华落下,盖了来人满面,他与寒风共此身,吹乱了虞望枝的眉眼。
几日不见,那土匪还是之前的打扮,发鬓胡乱的抓着,身上还缀着树叶,身姿挺拔,只往窗口一站,身上那种腾腾冒着的男子血热便直逼到人面前。
唯有那张脸,依旧冷戾,一双眼平静的望着她,瞧着似是没什么波澜,但是如果仔细瞧,眼底全是压满的欲。
虞望枝一见了他,便觉得之前被他揉捏过的脚趾都烫起来,顺着腿骨往上,烧的她浑身都发热,之前在山寨里的事情全都回到脑海间,她那张脸都跟着红起来。
她本就颜色浓艳,白皙饱满的面颊在月下散发着泠泠的辉光,似是江南烟雨下,一捧新绿中的白蔷薇,眉目昳丽,现下面庞一红,纯净中更是透着勾人的欲,看的廖映山眼眸发烫。
他定定的望着虞望枝瞧了两眼后,声线低沉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跟不跟我走。”
虞望枝的心怦怦跳起来。
她纤细的手指抓着自己的衣角,直直的望着窗外的人。
她要不要走?
她嗅到了北风混雪的味道,冷冽,刺骨,会穿透人身上的每一件衣服,不管你穿的是夹棉蜀锦玉还是草衣,都会被冻的瑟瑟发抖,那风会从人的鼻尖一直冷到肺里,将牙齿都凉的发疼,每呼出的一口气,都会在空中变成一口浓浓的呼雾,“呼”的化在漠北的山脉里。
但,自由。
可以脱离这些小厮的看管,可以甩掉那可恨的林鹤吟,可以不再做什么妾——
想起这些时日来受的委屈,虞望枝真的想什么都不管了,只当做自己是一个软弱的,没有能耐的,见到困境就低头的废物,谁来帮她,她就跟谁走,一头撞进这土匪的怀里,左右他在这林府内来去自由,带她走,离这些烂摊子远远地便是!
但是,她真的跟着土匪走了,之后呢?
林鹤吟对她不好,欺负她,另起它心,叫她做妾,但是这土匪对她便好了吗?
这土匪看上了她的美色,将她抢走,虽说没有强行碰她,却也是逼着她服从,与那林鹤吟又有何异呢?
她是想从林府跑出去,但并不是想从林府的火坑里,跳到土匪的刀山里。
她不想为人鱼肉,她想要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而不是被别人逼着、救着,被迫成为别人的附属物,被当成一个漂亮的摆件。
这土匪给她的,也不是真正的自由。
她若是真肯低头,之前林鹤吟说要她为妾,她便低了,当初她没有在林鹤吟的威胁下低头,现在,自然也不会在这土匪的面前低头。
她天生就是个犟种,瞧着貌美柔弱,好似谁都可以来攀折,但是她骨头里却有一种宁死不折的劲儿,她是枝头最傲的一朵海棠,谁都折不了她。
压在她身上的风雪越盛,她的脊梁挺的越直。
——
她在迟疑的时候,廖映山在看她。
她是极美的,眉目旖旎若那招摇海棠花,白的面颊,粉的唇瓣,干净的没有一丝油脂气的脖颈与纤细的腰背,每一处都美,似是天青笔细细勾出来的画中仙,三分月光一映,便要随着风飞起来一般。
廖映山见了她,便觉心内火热,牙根发痒,看她的一眼,都能察觉到自己的血肉比上一眼更烫。
隔着一扇窗,廖映山几乎都要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将她拥入怀里,听她哭到哽咽,捏着她纤的腰,嫩的腿——
而此时,窗内的姑娘终于开口了。
“我不会跟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