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字一顿,十分清晰地回答:“就是你,我的女儿!”
茱莉娅看着她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微微扁了扁嘴,似乎有些不满,“你比我白,比我漂亮,我才不是你的女儿!”
她知道面前的女人没有骗她,从她站起来,用那根细细的金属线分解了那个男人手中的弯刀开始,那股强大的魔力就让她有种源自骨血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哪怕她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就莫名地相信,她的确是她的生母。
可那又怎样?
她和安娜不同,从有自己的意识开始,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吃着猴子的奶活下来,跟着猴群长大,早就习惯了猴子们的族群关系,压根就不在乎亲生父母是谁,若有需要,她甚至以打败面前的女人为目标,那样才能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百兽之王。
艾尔维拉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拒绝,依然微笑着朝她走过去,“等你回到我身边,我会好好照顾你,你就会变得又白又美丽,会成为这个大路上最美丽的女孩……”
茱莉娅不耐烦地一跺脚,刚想用地刺阻隔她,忽然发现自己的魔力竟然无法流动,无法传出体外,像是被束缚在体内,左冲右突,根本无法施展。
她这才开始感觉到害怕,“你对我做了什么?亚历山大族长!老师!救命啊啊啊——”
她只是个孩子,遇到打不过的对手,求救一点儿也不丢脸。
一股旋风刮过,直接将她卷得飞上半空中,亚历山大族长那宽大的翅膀向前翼伸,就轻轻地将她接住,放回了自己的脖子上。
“女巫,就算你生了这个孩子,但她也是个独立的个体,并不需要你来替她做决定。”
艾尔维拉这会儿才开始认真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只大雪鹰,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
“当年我被教廷裁判所的人追杀,逃进帕瓦尔山脉时生下了她。当时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所以就没有带着她,这次我回来,就是为了向教廷和奥兰王国报仇。她的身体里流淌着我的血脉,我能感觉到,相信她也一样。”
“雪鹰中的智者,很抱歉刚才冒犯了你的孩子。现在,请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从你放弃她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不再是她的母亲了。”希雅踏着河水,款款从上游走过来,她刚刚给赫尔曼治好了伤口,赫尔曼发觉自己的脖子上羽毛都秃了,整只鹰都颓丧得不行,还是希雅看到这边发生的变故,才丢下它赶了过来。
“你是谁?”艾尔维拉警觉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她顶多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美丽出尘
()的面庞纯净得不沾一丝尘埃,像是最纯净得水之菁萃化成的精灵,清灵剔透,就连她这样的女巫,都会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比较后,悄悄地生出一点自惭形秽的惭愧。
“我的老师!”茱莉娅骄傲地抢答,“女巫领的领主大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厉害女巫!”
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我也会成为第二厉害的女巫的,我才不会怕你呢!”
她经常在威斯特城堡里上蹿下跳,还负责过贝尔曼小镇城墙的石化,以及鹰愁谷要塞的维修,明里暗里不知听过多少人在赞颂女巫领主的仁慈、美丽和智慧、强大,早就已经化身为女巫领主最最忠实的学生,把她从各个地方听来的赞美词句全都牢牢地记在心里,随时拿出来说上一个下午都能不带重样的。
安娜就做不到,还经常说她,要是读书识字的时候能有这么好的记性,就不会总是完不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了。
可那些作业让她记那么复杂的魔法知识,还有什么历史和人文常识,又枯燥又复杂,根本就是在为难她一个小石猴,那里像是那些赞美领主大人的话,原本就是藏在她心底的,只是她找不到表达的方式和词句,恰恰好被别人说了出来,她当然能够轻松地拿来用,根本不用废脑子好吧!
这样直白的彩虹屁,就连希雅听了都忍不住脸红,尤其是看到艾尔维拉望向她的古怪眼神,好像是觉得她带坏了自己的孩子,让这孩子除了学猴子叫就是吹彩虹屁,完全没有一点儿这个年龄小女孩该有的文雅安静。
“女巫领主?”艾尔维拉难以置信,“威斯特领的领主?”
“我是希雅·奥蕾莉亚·威斯特,现任的威斯特领领主。”希雅瞥了还躺在泥水里一脸绝望的布鲁斯一眼,“很抱歉,我会尊重茱莉娅的意愿,在她不愿跟你走的时候,你无权强迫她离开。”
“至于你,和泥里的这位……北地武士?也不必打着什么复仇的名义,他们是侵略者,而你——是继续做他们的帮凶,还是弃暗投明……”
她的话还没说完,面前忽然亮起了一面水盾,一条细细的金属丝被同样细细的水流切断成四截,失去了控制后掉落在地上,才终于显露出来。
艾尔维拉手指微动,那细长的金属丝随着她纤细的手指拨动,犹如一条灵蛇般盘绕着希雅周身转动,绕了一圈又一圈,却不再敢向前一寸。
她能够清晰地感应到,切断她的金属线的,就是那面水盾里流出的水流。
她不明白,这水本来是一碰就散的东西,只听过抽刀断水,却没见过水流断刀,可现在,偏偏就是这天下间最柔最温和的水元素,竟然在流动之间,将她的金属线齐齐整整地切断,简直比一般的刀剑还要锋利。
“这怎么可能?”
艾尔维拉不甘心,女儿不肯认她,却把这个少女当成老师还吹上天,她就非要当着女儿的面打败她的老师,让她明白,跟着母亲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的手指轻挑,金属丝骤然收拢,连带着她手中的金线一起,熔合
成一把剑,朝着希雅的水盾刺去。
她就不信,她苦练了十年的魔法,会输给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少女。
就在那金属丝变成一把金色的利剑刺向希雅的同时,艾尔维拉忽然从布鲁斯身上跳了过去,右手在他身上只是轻轻拂过,他身上所有的金属制品,从盔甲到匕首到腰带上的环扣,稀里哗啦散开,像是被磁石吸引般争先恐后地朝着她的手中飞去,然后熔合成了一把刀,刀锋闪着银白色的寒光,被她握在手中,朝着希雅冲了过去。
她虽然不知道那水流为何能切断金属丝,但也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剑,未必能刺穿她的水盾,可若是再加上这一刀呢?
十年苦修,她可不是布鲁斯口中那弱不禁风的魔法师,当年能够独自穿越帕瓦尔山脉,在北方高地那种贫困的环境,恶劣的气候,弱肉强食的风俗中,作为一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她能够不断淬炼自己的魔法池,从魔法学徒一路升级成为中级巅峰魔法师,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一直都在战斗,让自己的身体也跟着变得强大起来,才能承载更多的魔力元素。
这是属于她自己领悟的魔法修行之路,有魔力的时候上魔法,没魔力的时候,她手中的刀剑一样能够要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