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林政的找上我,我還手了,性質為『鬥毆』,挨了學校的處分。他們以此判定我學壞了,把我轉來三中,方便看管我。」
所以那天,他才任由他們打,還讓保安隱瞞下來嗎?
「我的成績好不好,他們並不看重。反正高考完,會想辦法送我出國。但不能在學校惹出事。」
許希說:「我,我覺得,你這,這樣是不對的。」
陳致揚了揚眉梢,示意她繼續說。
「不,不管他們,對,對你如何,你的人生該怎,怎麼活,是你,你說了算。」
她說得磕巴,話里的意思卻清楚明白,鏗鏘有力:「用,用自己報復他們,很幼,幼稚。」
不吃不喝,不學習,平白挨一頓揍,都很幼稚。
她這個時候才真正意識到,他終究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心智還沒完全成熟。
某種程度來說,他們是同病相憐。
不。
她想,他出生在富貴家庭,怎麼體會得到,貧窮、遭同學漠視、挑燈苦讀,是什麼樣的滋味呢。
「如果我,我是你,我就不會像你一樣頹廢。我,我會利用這,這些好資源,努力往更高處走。」
她指著腳下,「你,你的起點,本來就比普通人高。」
不要成為他們的投資項目,盈虧皆歸他們,而是獨立的高樓大廈,連他們也只能瞻仰。
他好奇:「你有什麼理想嗎?」
袁老師在教室後牆搞了個「理想樹」,叫每個人用蘋果形的便利貼寫上夢想大學。雖然是無用的儀式感,但大部分人都認真地掛上「理想果」。
他沒看到許希的。
「我想,考出陽,陽溪,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讓所有人,看得起我。」
誰敢相信呢?除了和叔叔、叔母去走親戚,她數年沒出過陽溪了。
一座小城,困了她整個青春。
她沒有什麼宏偉的目標,不過是想去更廣闊的世界,看一看,走一走;想徹底擺脫拮据的經濟,不受人限制;想落落大方地和人交流,而不是不敢開口,怕人嘲笑。
這也許很難。
但並非絕對不可能實現。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很亮,像冬季北極圈內,天空的星星。
亮得會令人生出喟嘆。
陳致也是這天才知道,這個看似瘦弱的女孩兒,蘊藏著多堅韌的力量。
然而他僅僅是窺得冰山一角。
後來過了很多年,他仍會想起她這段話,也如她所說的,利用能掌握的資源,一步步往更高處爬。
但當時,他沒有所謂的頓悟、成長,只是由衷欽佩她。
人往往陷入一個誤區,認為實現理想的道路坎坷崎嶇,荊棘叢生,其實,難的是選擇一條屬於自己的,並有堅定走下去的決心。
陳致笑了笑,「你剛剛說話不是挺流暢的麼。」
啊?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