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华女冠又道:“贫道七日前到观后,已传信道门师兄及弟子,今晚也当赶到。也请清河公保重,从容为之。”
崔善为点点头道:“以上师的道门修为,定可镇住这一干魑魅魍魉,令其魂飞魄散。”
玄华女冠拂尘轻挥,一揖,笑而不语。
崔善为略一沉吟,又道:“贼子此次刀剑近身兵器失利,之后须防弓弩或火攻,可请太华师去那一间密室,暂躲避几日。”
方才他便是与薛礼说的,须提防从庙观方位射来冷箭,当时观内那一面尚无人察看,而持弓弩之人可藏身观中高处远射。
玄华女冠点头道:“清河公所虑慎密,贫道记下。”
仲长潜听得懵懂,想问问:刺客是谁派来?为何行刺?如何还会来?如何终结?
崔公玄华谈起这些密室防范,显然也并未当他是外人,只是却也不说及来龙去脉。
他欲张口,却无时机插进话,转目看黄裳,其正若有所思,对上自己目光,摇了摇头。
这是让自己不用多问。
崔善为忽转向仲长潜道:“五斗先生应该在家吧?
那两只受伤的鸿雁,你带到他的落雁滩,照料些时再放生。
我也与你一道,顺便过去一见无功,必遇好酒等我。”
仲长潜闻言喜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崔公如此安排,那是再好不过。
先生一定喜出望外,两只雁儿有雁群相伴一定好得快。”
柴瑶光笑颜愈加明丽炫目,看向那两只包扎缠裹的伤雁,似乎看到了黄裳和仲长潜一人抱着一只布包雁儿的滑稽模样。
崔善为又对着一旁俯瞰峡谷河道的柴兴道:“阿兴,你我接下来尚要仔细筹谋,就此下山吧。”
“唯!”柴兴应答,十分简捷爽快,不多话,声音不大,有如金石,这还是他自见到黄裳三人以来,第一次开口。
柴瑶光收拾古琴,打好包袱背上,与太华玄华女冠惜别,太华女冠托执她手,泫然欲泣。
黄裳仲长潜果然一人抱一只雁,大雁头颈扭动,依嗄几声鸣叫,似在担心,不知又要去向何处。
诸人一行缓步来到北坡山径崖边,阵阵秋风中,主客行礼道别,这才下山去了。
六人沿陡峭石径,下得十余丈,
仲长潜回头,见太华女冠带着其余四人仍在山顶处,目送自己一行人下山。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崔公,这观主太华上师,是前汉王太妃孙嫔吧?”
崔善为尚未答,柴瑶光插口道:“你如何知晓?”
仲长潜看向身后的黄裳,示意他来回答。
黄裳朗声道:“其因有四,一是去年庙中黄冠,现今全换成女冠,必是高祖亲眷,远离长安来此;
二是来此有因,去年太子大案,汉王卷入,我阿爹长安的朋友说起故事,皇帝想赦免汉王,大臣却反对,皇帝竟让步,最终杀汉王,赦免其家人;
三是孙氏也是河东高门显族,可谓归根;
四是前朝后妃公主多有先例。”
崔善为静听他说完,这才开口道:“可如何不是高祖的薛婕妤?
河东薛氏,比起河东孙氏,门第更显,汾阴比太原,家乡更近,距此龙门山,咫尺三十余里而已,
薛婕妤文学世家,其父薛道衡,才学为文坛领袖,筹略令高渤海叹服,其兄薛收,王佐奇才,曾是今上最为信重的谋主,
其父兄早亡,其本人妙通经史,才情惊艳,更容易体悟道法,堪破红尘,返乡清修……”
他这一反问,令作出过推断的黄裳小窘,也令薛大仲长潜二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