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浅躺在床上也不好过,小狗从没跟他过脾气,这次怕是真的被他伤了心了。
他想着,在被窝里使劲儿蹭了蹭脚,没有程斯刻的被窝实在是冷的够呛,他甚至都想不起来程斯刻没来之前他到底是怎么一个人睡了那么多年的。
等熬着冷意勉强自己睡过去之后,温浅久违地梦到了印之遥。
他们从穿着开裆裤时就玩在一起,一路陪伴着对方长大。印之遥比他大两岁,性格稳重又聪明非常。比起温晏对于温浅的不管不顾,印承恪一直把印之遥当作继承人来大力培养。
但哪怕有父亲和家庭过重的压力与责任强加于身,也无法抵挡印之遥对于温浅从始至终的肖想。
高中的时候,温浅现了自己异于常人的性取向,慌张无助之际是印之遥抱着他说:“如果你不敢喜欢别的男孩,不妨试着喜欢我,因为我会永远喜欢你、溺爱你、珍视你。”
温浅现,喜欢印之遥其实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因为这个人太优秀又太温柔,他填补了温晏的空缺,满足了温浅对于爱的渴望。
温浅本来是一个没有梦想的人,生活对他来说从来都是得过且过,可是当他听到印之遥说想要成为一个心理医生时,他仿佛也被吸引着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高考结束,温浅跟随印之遥的脚步进入淮大修习心理学,经过印之遥的介绍拜在了田余明的门下。
那几年,印之遥一直以一个哥哥的身份陪在温浅身边,看着他的小朋友一点点喜欢上自己。他想等温浅大一点,再大一点,大到能分辨能控制自己的情感了,再将选择权交到温浅的手里。
这一切也在依照他的期望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而正当一切都步入正轨之际,印之遥出事儿了。
那天是温浅十九岁的生日,印之遥约他在草莓山见面。
草莓山是属于他们俩的一个秘密,那是城郊的一座荒山,不算太高,但视野很好,站在山顶刚好够俯瞰整个南淮。
因为温浅爱吃草莓,后来印之遥不知道怎么就拿到了这座山的承包权,承包了之后也不开,就请了几个农户在山里种草莓,碰上南淮的季节好,草莓的品种也选的小心,种出来的草莓竟然意外的好吃。草莓山一名,由此而来。
温浅记得很清楚,那天也是草莓成熟的日子,印之遥约他晚上九点在山顶见面。
印之遥想送给他的小朋友今年的第一筐草莓,也想祝他的小朋友生日快乐,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还想在这一天问问温浅,能否正式跟他在一起。
这些都是后来温浅在印之遥的日记本里看到的。
可那天的印之遥没来得及等到他的小朋友,他所开的车就带着他从草莓山的山顶连车带人地一直翻到了山底,车毁人亡。
在梦里,温浅准备出门的时候接到了印承恪的电话,印承恪一辈子儒雅沉稳,却在那天抖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印承恪说,让他来医院,印之遥出事儿了。
赶往医院的路上,温浅一直一直在拨打印之遥的电话,可却始终无人接听。
他不信印之遥出事儿了,他不相信。
明明从不失约的人为什么会不守信用?
他们明明马上就能拥有一个开始了,为什么一切却都戛然而止了?
他疯了一样冲进医院,却见不到印之遥。
印承恪和温晏联手拦住了他,他们说:“别看了,小浅,别看了。”
为什么不让看呢?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他都是我喜欢的哥哥啊,为什么不让我看呢?
温浅跪着求了很久,求他们让他看一眼吧,就一眼,他不信印之遥走了,让他看一眼吧,看一眼他就死心了。
可印承恪和温晏却狠了心将他强行拖走了,温浅不能看,他接受不了的,这会成为他一辈子的噩梦。
最后,温浅昏厥在医院的走廊上。
等到他醒来时,警方已经给出了事故调查结果,初步认定印之遥是自杀身亡。
温浅闻言拔了针头就从床上爬起来,冲出房门的那一刻碰巧撞上了来看他的印承恪和温晏,他紧紧抓住了他们的胳膊,用力摇着头哭道:“他们说遥哥是自杀,这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啊,他那天约了我,约了我在草莓山顶见面的,他约了我他为什么会自杀?”
印承恪和温晏面色沉痛,却并没有出现温浅意料当中的质疑,温浅不理解地看着二人,慌道:“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难道你们相信遥哥是自杀吗?你们信警方说的吗?”
温浅的泪水像是流不完一样,他顾不上抹眼泪看着印承恪求道:“印叔叔,他真的不是自杀,他不可能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