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白飞鸿凑过去细看,很快便明白常晏晏到底哪里不会,“这个地方啊,确实,对你这样刚入门的孩子来说是很难了。让我想想怎么说……”
有一缕长发不听话的滑下来,白飞鸿随手将它拨弄到一边,也不怎么在意,只是随着她讲解时微微颔首的动作,这一缕头发又落了下来,这一次,在她伸手去挽之前,常晏晏先一步探出手去,仔细地将那缕长发挽到她耳后,又用细细的花枝别了起来。
白飞鸿流露出一丝讶异。
“这个是……我最近才和先生学的。”常晏晏留意到她的目光,一下子慌了手脚,声音更小了几分,“我用得不太好,飞鸿姐姐你能不能别笑我……”
“怎么会笑你。”白飞鸿抚了抚那朵小花,还是露出了一丝微笑,“而且,哪里有用得不好。刚入门就能使出这一手‘草木回春’,你这不是用得很好吗?”
“真的吗?”
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直白的夸奖,常晏晏握住方才那只手,紧紧压在胸前,将头埋得更低了。
“以前都没有人这么说过,我……我……”
见她有些说不下去了,白飞鸿抬起手来,替她理了理鬓发。
“闻大叔——先生确实不大会夸人。”她想起前世的先生,眼神也柔和了一些,“但是你的努力他都看得见,他很关心你的。”
在与希夷重逢之后,白飞鸿忽然想通了许多前世没有想通的事情。
为什么先生唯独对她格外严苛,看着她的时候,总是无法自控地蹙起眉头来。
——风雨如晦。
得知她的批命之后,先生就一直想要让她在风雨中活下去。他知道人世无常,也知道命途多舛,自己无法庇佑她到最后,所以至少……想让她有独自一人也能活下去的能力。
那些严苛与责难,如今看来,也不过只是一名父亲的焦躁不安罢了。
怕来不及,怕做不到,怕她最后还是等不到长夜破晓的那一刻。
过去的白飞鸿没有做到。
至少她希望,现在的自己可以做到。
“下次给他看看这一手吧,他会吓一跳的。”她微笑着对常晏晏说。
“装模作样。”
林宝婺在一旁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只是,不知道她在说谁罢了。
在白飞鸿没有看到的时候,常晏晏抬起头,飞快地扫了林宝婺一眼。
在那双大大的黑眼睛里,无声无息地闪过一抹蛇鳞般的冷光。
一场可能的争端,随着瑶崖真人荆通走进学堂而消弭于无形。
没人会在六峰之主面前闹事,尤其是负责这堂课的人是主司刑律的瑶崖峰主。
更何况,今日的瑶崖峰主的脸拉得比平日更长,看起来越发的不好说话。没事时大家尚且不敢去招惹这个火药桶,别提他现在自己往外呲呲冒火星。
有胆子大的学生窥探了一下他的脸色,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谁惹他了?”
“不知道……”
荆通重重撂下书册,打断了那些窃窃私语。冷厉的目光往下方一扫,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一天天的只知道胡闹,尽做些没名堂的事情,好说歹说都不听——看什么看?看我还不如看看你们自己,一个个都成什么样子,说出去简直让昆仑墟脸上蒙羞。”
荆通阴沉着脸,声音里压抑着愠怒。听着倒像是暴风雨来前乌云里的闷雷,让人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