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
听着那人的语气渐哽咽,白霄连忙止住话,转移到别的上面,“可别哭,哭红了眼,洗出的照片上面,你就活像只小兔子了……”
“呃……”
这话果然管用,泽吾马上板起表情来,克制着情绪,与眼里的泪水作着殊死斗争,不过,这副表情怎么看起来竟觉得比让他哭一下,还要可怜了呢。
“母亲,母亲,郁儿也想照呢!”
站在一旁扒眼的小家伙早就按捺不住了,总算等到白霄和泽吾照完,急切地扭着两条小短腿跑了过来。
“好啊,咱们一家三口来张全家福。”
白霄说着抱起白郁,把白郁放到长椅中央,自己和泽吾分别坐在左右,三口人紧凑在一起,又来了一张全是太阳脸的全家福。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以为它会按你的步子走下去,却忘记了自己不是上帝,而且,即使是上帝,也会偶尔犯一个名为夏娃的错误,更何况世界的美妙之处,就在于它有很多变幻莫测的东西,来打乱你的步子。
白霄带着自己的夫郎和儿子从照相馆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照相馆的对面就有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饭馆,白霄准备带儿子和夫郎去哪里换换口味,可就当她一转身,身体稍稍靠向街面,打算可以一把接住正高兴地跳下台阶的儿子时,打乱她步子的事发生了。
也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车,竟不知好歹地不走正路,偏要往歪路上冲。一心想要接住儿子的白霄完全没有注意到,听到身旁传来人们的喊叫,还以为哪儿又发生新鲜事了,根本没想到祸事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当那股劲风挂过,白霄下意识里地把儿子推向了台阶上面,耳听到自己的小笨蛋惊骇地叫道:“霄——”,想要安慰却无法回答,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什么带起,又重重地摔下,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又死了吗?全身各处一起侵袭来的疼痛提醒着白霄,好像没有。
昏昏沉沉地感到是个有很多人的地方,不停地传来说话声,也不停地听到脚步声,还有撕心裂肺地哭泣声,那声音耳熟得很,哪怕是真的死掉了,也不会忘记,那是自己的男人,自己的小笨蛋泽吾。
不能死,怎么也不能死,必须撑着一口气,若是自己死了,泽吾怎么办。
他会给自己殉葬的,其实从某种方面上想,生死在一起倒是好事。
当初自己也是这么想过的,要是自己哪天死了,就让他陪自己一起死,毕竟把他那么纯良的家伙放到浊世,自己是无法放心的,他会被人欺负死的,可事情当真发生到眼前时,又心疼起来,心疼他死时……会痛。
还有郁儿,那么小的孩子,要是没有亲生父母在身边,以后的日子怎么活,也许会被送回白母那里,那还不如送到白雾那里呢,可白雾家里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以后白雾自己也是会再生的,郁儿难免会委屈……
这一世的牵挂太多了,与上一世只有儿子小白一个相比,确实多了太多。
自己上一世可以有勇气从楼上跳下,也确是因为了无牵挂了,自己又确是做了错事,以死谢罪……可如今……
所以,不能死,怎么也要挺下来的,哪怕是残废了,但只要自己有这一□气在,只要自己是睁着眼的,断不会有人动他们父子分毫的。
只当插曲
人之将死时,想的东西往往是最真实的,也是最无法割舍和放下的。
白霄上一世真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决绝,再也没有半分的牵绊,迎着呼呼的风声,眼睛是闭上的,想的只是死后的轻松。
但这一世里,死……却成了禁字,可以忍受各种折磨苦痛,却独独不能去死。即使是死,也是要死在泽吾后面的,绝不能让那个柔弱的男人一个人面对……
这是一种信念,有坚固信念的灵魂往往可以支撑得长久的,甚至在别人眼里是死劫的坎儿,虽然过程是辛苦的,但最后……总算是勉强地睁开了眼睛。
“泽吾……”
意识其实并没有完全的清醒,只是想叫这个名字,因为只有在叫这个名字的时候,才觉得活着是有动力可支持的。
“霄……”
低低饮泣的悲声,明明是怯怯的,带着试探意味的,怎么听起来会有撕心裂肺的痛楚呢,自己的泽吾……终还是受了伤害,疼到骨子里了。
“泽吾……”
白霄觉得自己嗓子难受,整个胸腔内里好像被火焚着一般,除了拼命忍着叫出的“泽吾”两字,其它的字再也说不出来了。
眼睛睁开了是睁开了,视线却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真的是残废了吗?盲了吗……无所谓了,只要自己还可以呼吸,自己就可以给小笨蛋撑把挡风遮雨的伞……
这么想着,白霄竟笑了,嘴角动着,不自觉地向上翘去,笑意渐浓时,却听到对面的哭声,还伴着喊叫,“医生,医生,我……我妻主醒了……她醒了……”
难道是自己出事把小笨蛋刺激到了吗?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好似疯癫一般……就像那次自己带他去医院,他听到医生说他有病时他呐喊出的凄厉,不过,又好像有些不同,这次是带着惊喜的……
如此地想着,心头渐渐地甜起来。
自己活着果然是有意义的,自己是被需要的,自己是可以给这个男人带来幸福的,仅凭这男人刚刚喊出的那一声,自己付出一生,才够,——决不能中途就死,否则,就是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