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玉抬头,徐徐撤回右手,一个退身便跪伏在地,“回陛下,苏婉仪不慎小产,腹中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沉寂,死亡一般的沉寂之后,却只等来他道,“明珠留下照看,你们随朕出去。”
外殿中,胡太医、赵太医等人早已赶到,一副严阵以待之势,段昭凌想要开口,却发现声音不自主地有些颤抖,“胡太医,你再进去仔细诊一诊,立刻便去…”
胡太医官至太医令,为后宫资历最老的医官,只见他进去一盏茶的功夫,便垂头来报,“苏婉仪小产,破血气虚,需得即刻开方止血。”
段昭凌眉心渐渐拧紧,杀意腾腾的目光扫过霍玉,“苏婉仪有孕在身,为何你隐瞒不报?”
“怀娠五日之内,无法诊出,不料正巧此时出了事,微臣护主不周,罪不可恕…”
段昭凌展手将紫玉杯砸在他额前,登时破了口子,“废物,给朕滚出去…”
霍玉隐忍不言,胡太医蘀他辩解,“陛下息怒,老臣以四十年的诊病经验作保,霍玉所言非虚,并非有意隐瞒,实乃太过巧合。苏婉仪年幼,初次怀胎便遭此大罪,恐要悉心调理一阵子,才可恢复元气,当务之急,还是教老臣开方下药罢。”
初次怀胎这四个字眼狠狠扎进他心头里,一时云端,一时地狱,一想到嫣儿有孕,那娇嫩的身子里怀了他的骨肉,便有说不出的柔情。
可为何,为何偏偏出了此事…他听闻时,却是已经失去。
皇家子嗣不易,当初静妃、冯昭仪小产时,他亦是难过了许久,可紧紧是遗憾,并不曾有今日这般刻骨的痛…
“她现下昏迷,可有大碍?”他从辗转的思绪中抽离,犹自冷静下来。
暴怒过后,却是更深的沉抑。
“待老臣仔细诊理,霍玉素来诊察小主体脉,应一同诊治为好。”胡太医不愧是老臣,处变不惊,段昭凌颓然摆摆手,两人遂疾步入了内室。
鸣泉宫内守卫森严,噤声轻语,不断有婢子端了银盆出入,一时间药气弥漫。
皇上入殿已有两个时辰,静妃等人在外殿焦急等候,一早便得了苏嫣小产的消息,那姚贵人头脑发懵,晃了几晃,显些磕在桌角上。
静妃稳住场面,教她先坐着,只说若她腹中胎儿再有个好歹,更是无法交待了。
素来嚣张跋扈的姚贵人,此刻也没了主意,她死死攥住梅青的手,只恨恨地凝住林清清。
而林清清更是一时无法回神,方才她与苏嫣一同使计,想那姚贵人母凭子贵,要压一压她的气焰,却如何也不曾料到,这一出戏,竟是累的嫣儿小产…
她恍惚地坐定,忽闻内室出了声响。
苏嫣徐徐张开双目,便望见段昭凌俯下的脸容,“段郎…我,究竟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