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姑娘几次三番害胡家姑娘,胡老爷岂会把桑叶给你们。”
“我们老爷自有法子,几位若是不信,自可离开。反正这炭本来就不够分的,少几个人我们也不介意。”
沈家下人的高姿态反倒震住了大多数百姓,若是真白给桑叶,算起来还能赚一成。忙活了两个月,能赚点总比颗粒无收要好。
“可先前我们与胡家有过协议,这批生丝要卖给他们。再卖给别家,肯定要赔胡家银子。”
“这笔银子,我们沈家会帮忙出。”
身后蚕室内一点点死亡的蚕虫让他们变得急躁,没再多想,大多数人选择重新签订契书,从沈家下人手中领过炭。
一直呆在码头上,亲眼看着最后一车炭拉出去,此时已经接近中午。从官家手中接过厚厚一摞新契书,揣在怀里沈金山急忙赶往乡下。
胡家的千亩桑林边,亲眼目睹他一车车还带着露水的鲜嫩桑叶被沈家下人运往青城四面八方时,他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宋兄,这个你收着。”自怀中掏出一张大额银票,在宋冠生眼前晃晃,他笑着塞到他袖中。
拍拍他肩膀,上马车的沈金山面露嘲讽。还以为真是个老实忠厚的,没想到出这么点事就背弃胡家。
胡九龄啊胡九龄,我沈金山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你还这个老狐狸,老老实实做本分买卖,竟然比我机关算尽赚得还要多。可这次,你注定要跌个大跟头,并且永远都爬不起来,我盼着等会你听到消息时的表情。
“去胡家。”
吩咐完车夫,心情愉悦之下他直接哼起了小曲。
在沈金山清早忙碌的同时,浮曲阁一楼开阔的空间内,坐在羊绒毯上烤着地火龙,阿瑶正在与少年商议明日征募军饷宴会的布置。
上午是空海大师的课,本来这课该在昨日,可昨日青林书院出了件大事——先前一直教她的女师傅要入书院为夫子。这事还要从她的拜师仪式说起,在她要求下,那日书院师长以及各位同窗都被邀请过来,女师傅也一道过来。因为是她邀请来的,几桌席面靠前不说、彼此挨得也很近。因为沈家掺和,那日发生许多事,惊讶之下女师傅问道书院同窗,同窗也向女师傅打听她的事,一来二去大家彼此熟悉起来。
一个人学问好与坏,完全能从日常谈吐中寻找到蛛丝马迹,交谈之间顾山长觉得女师傅学问很不错。大夏男女大防虽不如前朝重,但找个女师傅给女学姑娘们授课,总比男师傅要方便很多。两相结合,顾山长便起了心思,诚邀她来青林书院。
青林书院乃是青城最好的书院,女师傅很痛快地答应了。收拾好行装,没两日她便搬进了书院,而又过了一日,也就是昨日,她正式开始给女学诸人讲课。
先前阿瑶就想着书院的课不能落下,昨日女师傅首次讲学,兼之有顾山长的课,她临时决定过去听一日。
与头一次去时相同的是,这次她的到来依旧引起了很大轰动,马车停在书院门边,所有人都不自觉给她上路,然后瞪大眼看着她从马车上下来。
直肠子的苏小乔直接跑上来问道:“阿瑶,你都已经有那么两位名满天下的师傅了,为什么还要来书院。”
“因为我舍不得大家。而且从书院中,能学到很多在家中学不到的东西。”
人的地位改变后,很多时候别人看她的想法也会随之改变。比如穷人穿麻布衣是因为穿不起细棉布,但富人穿麻布衣那肯定是为了布料透气、舒坦。如今阿瑶几天才来一次书院,那些日日早起来书院的人,却丝毫没有她初入书院便逢空海大师讲学时的嫉妒和不甘,恼恨她特别待遇。不仅如此,现在大家都觉得,这样的阿瑶还来青林书院,那她肯定是个特别尊师重教、谦逊善良的人。
“阿瑶可比阿慈强多了。”
“还不是她陷害了阿慈。”在一片夸赞声中,略显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阿瑶循声望去,就见到个略显眼生的姑娘。依稀记得来书院当日,她跟宋钦蓉如左右护法般,一直牢牢跟在沈墨慈身后。
不用说,肯定是死心塌地跟着沈墨慈的人。想到前世那些不求回报、无怨无悔跟在沈墨慈背后的人,这会阿瑶心里没有起丝毫波澜。眼中闪过一抹了然,扬起唇角,她压根不想打理这种毫无理智的可怜虫。
这番做派更显得先前口出恶言的姑娘小家子气,多数姑娘对阿瑶更是佩服。
“从第一天茶点那事我就看出来了,阿瑶肯定是个特别好的人。”
众人的夸赞如尖针般扎在那人心头,蹙眉她从鼻子里哼一声:“装模作样。”
这是在说她?不得不说有些地方阿瑶很奇葩,没有确实证据她从不会用恶意揣度别人,同样在她心里,只要自己心怀坦荡,别人也没必要对她又不好的想法。这会恶言姑娘话说出口,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好像还真是在说她。
可她这反应,落到苏小乔眼里就是被吓着了。
苏小乔是个暴脾气的姑娘,也是个性子很单纯的姑娘。阿瑶对她多好啊,开学头日就拿她当朋友,把自己那份点心送给她吃;要说那会她是因为孤单,找不到别人做朋友,这会女学大多数姑娘都围在边上,想和她说话,可她却还是坐在了离她最近的位置,像往常一样把自己带来的早点推过来。
本来她还担心,阿瑶受欢迎了后眼界变高,会跟其他姑娘好。可她没有,她还是拿自己当最好的朋友。
这让她好感动,她苏小乔不是不讲义气的,最好的朋友被人欺负了,当然得由她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