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芸说的都是大实话,除了在芸神国隐居这事。
她的话像石子丢进湖面,又激起台下的一阵涟漪。
庄家听罢,面上亦露出了笑容,眼尾处的笑纹使整个人显得没那么严肃了,他道:
“既是辛大家的徒弟,我见公子仪表堂堂,也像是作诗的好手,可否请公子提笔写上一自己的?”
长芸忍不住笑了两声,笑声爽朗清越,让闻者心生明快。她意味深长地道:“我师父门生众多,我只是资质平平的那个,就不露手出丑了。”
“众多”两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了,辛弃疾的学生有数亿之多,多少人是背着他的诗长大的?又有多少代人是受他诗中的精神所感染?
想到这里,长芸神色一顿,转身看向那被挂在墙上的诗好一会,觉得诗歌也是传递生生不息精神文明的一种方式。
故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下,她终是松口了:“既在场众人如此感兴趣,我便说这最后一,你们想记便记,我只说一遍。”
她纵然喜欢那《鹧鸪天·送人》,但诗歌离恨沧桑,过于深沉悲伤,不是长芸想留下来的诗,所以她改口说了另一。
长芸将目光望至远处,那是,芸神国的方向,绵延的山遮住了家乡的模样。
“何处望神州!
满眼风光北固楼。
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
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
坐断东南战未休。
天下英雄谁敌手?”
长芸的话语抑扬顿挫,不慢亦不快,在场竟有大半的人都提笔将诗歌完整地记下了。
众人纷纷惊叹诗歌里明快的风格,阔大的气魄,为长芸道出的一腔热血豪情而扼腕唏嘘。
从此这位在芸神国隐居的辛大家定能凭借这三诗载入书册,流传千古。
“年少万兜鍪……天下英雄谁敌手。”洛晟看向台上那墨随风轻扬,目光坚毅,吐字豪迈的女子,心下一悸,沉喃道。
他知道,阿元就该是那样的人。
…
长芸走下玉石阶,不顾周遭人的殷切挽留,拉着洛晟就想离开了。
长芸扶额——什么鬼,不过是登台吟诵一诗而已,怎么说着说着,自己都差点掉眼泪,想要立马调头回国,和盛启酣畅淋漓地打上一战,至死方休了?
洛晟虽不知长芸心中所想,但见她神色异常,低头不免问道:“怎么了?”
长芸摇摇头,喉间一紧,继续往前走:“没事,只是忽然想起了父皇。”
洛晟沉默了,阿元的父亲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他亦不曾想五年前玺芸帝在宫门外温暖的目送即将离开皇都的他,便是他见他的最后一面。
“阿元,我会陪着你的。”洛晟握紧她的手,忽然道。
长芸微怔,偏头看他。
洛晟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眸光,似是任世间的一切都不能改动分毫的意志。
像你父皇对你的疼爱那般,护着你,爱着你。
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便能代替千言万语。长芸望着洛晟,忽然拥他入怀,勾唇笑了笑:“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