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从小区后门一出来,刚好就是小夏烤串店的后厨。
顾夏顺着大敞的窗户往往里一瞄,就瞧见他爸带着俩徒弟跟那儿光着膀子烤串儿呢,热汗跟水似的顺着他那被炭火烤得黝黑的健壮身板往下淌,顾夏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觉得差不多又该去美黑了。
“小郭,两份肥肠炒饭,还有一个鸡蛋炒宽粉。”
刚好她妈捏着一沓单子快步走进厨房,他爸的入室大弟子郭震立马应声,动作麻利地打开旁边的炉灶,架上炒锅,又接过点餐开始分配。
“穿件衣裳多好呀,不嫌烤得慌啊!”夏芸拿着毛巾,走到顾建辉身旁给他擦了擦身上的汗。
“这不是热嘛……哎呀,你快出去吧,烟云火燎的,别呛着你。”
夏芸上个月检查出了肺结节,顾建辉本来都不想让她来店里的,可夏芸根本就闲不住,顾建辉只得退而求其次,让她尽量离厨房远点儿。
“好,我走,不讨你嫌!”夏芸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还是给顾建辉的茶杯里沏满了水才出去。
“欢迎光临啊,这屋里没桌儿了,要不咱们坐外头吧,正好有风,也凉……”
夏芸刚出厨房就现店门前站了俩人,她便招呼来人边弯腰门边的纸箱里拿出好几套一次性塑料碗筷,结果一起身,瞧清楚来人就愣住了。
顾夏呲着牙冲他妈挥了挥手,刚想介绍姜鹤,却不料他妈直接把手里的塑料碗筷一股脑儿都塞他怀里,一脸惊喜地朝着姜鹤迎了上去。
“姜鹤?哎哟,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花眼了呢!”
夏芸抓着姜鹤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语气别提多热络了,“身体没事儿了吧?我就说你‘吉人自有天相’吧,小病小灾的,跟你这儿都不是事儿!”
“你俩认识啊?”顾夏有点狼狈地把他妈塞进他背带裤的两幅碗筷掏了出来,“姜鹤你……”
“什么‘姜鹤’啊,‘姜鹤’是你能喊的?你这孩子真是没大没小了,叫‘姐’!”
夏芸抓着菜单夹就往顾夏的后脑勺上拍,顾夏微微侧头刚好躲了过去,那默契度,一看就是反复“练习”过千百回了。
姜鹤的脑子里瞬间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她下意识地就想否认,可夏芸接下来的话却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梦。
“姜鹤,这臭小子,是我儿子,顾夏。顾夏,这就是我之前经常跟你说‘柯老师’,咱家店现在还能这么红火,全靠她!”
在顾夏大学毕业之前,“柯老师”一直都是他爸妈时不时就提及的人物,在他家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是约等于“救命恩人”般的存在。
自打顾夏有记忆以来,家里就是烤串儿。
只是他小的时候,没有门脸儿,就只是个路边摊儿,每天天刚一擦黑儿,顾建辉就会在路边支起两排烤架。
油脂滴在赤红木炭上崩起来的明灭火星、氤氲在烤架之上带着孜然香的烟火气,还有夹杂着酒瓶清脆碰撞声一直绵延到梦境里的吵闹喧嚣,构成了顾夏大半的童年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