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明很想再次走上独木桥,拉着张恒宁一起走过来。
毕竟,他曾救过他的命。
他生怕张恒宁怒火攻心,方寸大乱,脚下就容易疏忽大意。
但是,他知道,这座只有一根木桩的独木桥,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因为他刚才走在那上面的时候,分明听到木桩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就算只有一个冬天没来,残酷的自然环境都会让木头的形态和质地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再增加一个人的重量,说不定独木桥马上就会不堪重负。
他不敢冒这个险,也不敢出言提醒张恒宁。
新兵走在上面的心理状态他非常清楚,本来就已经六神无主,如果再自以为是地好言提醒,就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造成更大的风险。
毕竟,他也是从新兵趟过来的。
“张恒宁,这个时候,只能靠自己,谁也帮不了你。走过来,你就会脱胎换骨!”马文明在心里默默地鼓励道。
被林章峰言语一激,已经贸然走上独木桥的张恒宁,这时后悔不已。
冷静下来以后,冷风已经从左面、右面、背后这几个方向向他起了猛烈的进攻,特别是从下方升腾而上的劲风,让他有了一种双脚会随时离开桥面、腾云驾雾飞升的感觉。
他感到自己就像是暂时搁浅在石壁上的落叶,随风舞动着自己早已不受控制的身躯,总会在意志力被完全击溃的某一刻,被无情地吹落下去。
“特么的我逞什么能啊,林章峰就算说我是女人,我也应该微微一笑,岿然不动。现在站在这上面,看起来更不像是个男人!”张恒宁在命悬一线的时刻,还能有一种自嘲般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他现在也许根本还意识不到,乐观地看待逆境、直面挑战,是逐渐成长和成熟的标志。
张恒宁现在已经在独木桥的中间站了快12分钟了,打破了此前所有新兵的站桩纪录。
林章峰焦急地看了看表,他有些后悔之前激他上去的举动了。
他觉得自己的误判,是因为现在竟然不自觉地高看了这个新兵一眼,以为只要用力驱赶,勇敢地让他迈出第一步,后面的行进便是水到渠成。
尝试,总是最难的。
屡试,则不爽。
他很惊讶自己什么时候竟潜移默化地对他的评价生了一点微妙的改观。
是张恒宁跑完3ooo米的时候?
是他开枪打死了那只狼的时候?
不过,林章峰现自己错了,这个新兵,除了皮囊黑了一点,嗓音粗了一点,外形有了一点边防兵的样子,但那颗孱弱的内心,从来就没有跨出过城市一步,离边境还有十万八千里。
现在他虽然是站着的,但和刚来时跪着给他的感觉毫无二致——胆怯。
不过,当务之急,是让他赶紧走过来。
他很清楚,冷风会让张恒宁不断失温,紧张和胆怯会加消耗本就稀缺的氧气,他的体力会下降得非常快,在上面多站一秒钟,就会多一分掉下去的危险。
但是,他也无计可施。
“谁也帮不了他,只能靠他自己。”这是林章峰和所有老兵共同的认识。
张恒宁感觉越来越冷,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双腿好像已经渐渐失去知觉,扶着石壁的双手也冻得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