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住的房子,是李靖时期的旧宅。
先前有个叫泓师的大师,以道术闻于睿宗时期,有次他路过这所宅院,便说:“后之人有能居此者,贵不可言。”
开元初,李林甫当了奉御,便搬到了这里。
有人把李林甫搬家的事告诉泓师,泓师又算了一卦,说:“异乎哉,吾言果验。是十有九年居相位,称豪贵于天下者,此人也。虽然,吾惧其易制中门,则祸且及矣。”
李林甫对泓师的话深以为然,因此一直不愿意改造宅院。
李琩听过这事,他今天故意装不知道,一来是想看看李林甫的反应,二来则是先给李林甫戴个高帽。
李林甫附和道:“殿下说得不错,宅中有几道月门太小,骑马不能过,臣也有修缮之意,只是……暂时以国事为重,殿下里边请。”
李林甫说罢,前头引路。
“多谢。”李琩回了一句,跟着往里面走。
几人走了几步,忽然听到里间纱窗摇响,人影闪动,张光晟耳听八方,立时警惕起来。
但是李琩却像没听见一般,淡然道跟着李林甫。
几人一路来到大堂入座,李林甫命人上了茶,道:“实不相瞒,臣请殿下过府,是有要事相商。”
李琩喝了口茶,神色惬意,道:“右相有何事,但请说来,我若能办到,必定竭尽全力。”
李林甫瞅了一眼李琩旁边的杜良娣,道:“杜有邻一案牵扯颇深,有些事可能要询问杜二娘,但殿下把杜二娘带进府里,查案的官员不敢去问。”
李琩道:“右相有所不知,我把杜二娘带进我府,就是为了方便升堂的时候询问。柳勣状告的是杜有邻,不是杜二娘,在没有指向杜二娘的证据之前,朝廷也不能关押她,我为了她的人身安全,也为了防止她乱走,便先请她入我的府邸。”
“理是这么個理。”李林甫也不生气,淡然道:“杜二娘之前是良娣,太子为了自保,已经与她和离,别人避之不及,殿下却要保她,殿下不怕引火上身吗?”
李琩道:“我做事向来依规依律,若是右相觉得于礼不合,于法不容,可以出文书。人我已经带来了,只要右相出个抓捕文书,现在就可以将她下狱。”
李林甫怔住了,沉默了半晌,笑道:“臣做事也是依规依律,怎会胡乱下文书抓人。”
李琩道:“既然如此,便让她先住在我的府邸,上堂之时,我会请她出堂,若是查案官员有什么要问的,也尽可以到我府邸来问。”
李琩这话说得轻飘飘的,但是话语背后的威力却不小,因为这等于公开和李林甫打擂台。
现在这种时候,除了李隆基之外,敢和李林甫这么说话的,就只有李琩。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在场的人目光全落在李琩和李林甫身上。
杜良娣更是没想到李琩居然会为了她和李林甫对峙。
李林甫打量着年轻的李琩,半晌后,展颜一笑,道:“臣也只是听说昨晚有人刺杀杜二娘,放心不下,既然殿下出手,臣也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