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琩笑道:“摩诘先生客气了,身为臣子,自然要遵守律令,摩诘先生这是要到哪里去?”
王维道:“明日便是千秋节,圣人命下官到郢酒坊去预备酒水,顺便看看冰块是否预备充足,自殿下献上制冰之法,长安的人饮酒都习惯加上冰块,明日千秋节,自然要大饮特饮。”
李琩对长安饮酒文化颇有了解,刘禹锡便曾有诗云:“长安百花时,风景宜轻薄,无人不沽酒,何处不闻乐。”
不过李琩并没有在意饮酒的事,而是道:“酿酒署,属于光禄寺管辖,父皇没让光禄寺的人去预备,反而让摩诘先生前去,此间真意,摩诘先生可好好领会。”
王维一怔。
王维是侍御史,侍御史听命于御史中丞,官员犯案,一般由侍御史直接呈报皇帝。
可是这次韦坚案和杜有邻案,王维都被排除在外,从头到尾没有参加过案件的一点事。
王维以为,这纯粹是李隆基默许李林甫打压他,派他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他为此闷闷不乐,可现在听李琩这么一说,他似乎有了转机。
王维恭敬道:“请殿下指点。”
李琩笑道:“摩诘先生以为,是千秋节事大,还是案件事大?”
“自然是案件……”王维原本语气很坚定,可突然想到李琩既然问了出来,必然不会这么简单,于是语气变得不那么确定,道:“可能是千秋节?”
李琩道:“分人而定,对摩诘先生来说,千秋节比案件重要,案件不容易改变,可千秋节确是摩诘先生表演的大好时机。”
王维道:“殿下此话何解?”
李琩道:“父皇已经确定将千秋节改为天长节,到时候肯定要有一些典礼。”
王维恍然大悟,行礼道:“下官明白了,多谢殿下指点。”
“摩诘先生不必客气。”李琩微微一笑,“我还有事,我们今日就此别过,明日千秋节再会。”
王维闻言颇有些遗憾,由于李隆基的敕令,他不敢主动去拜访李琩,可是道上撞见,并不违令,因此他想趁此机会多和李琩叙叙旧。
王维不由问道:“案件已有结果,殿下还有何要紧之事?”
李琩叹了口气,道:“这才刚刚开始。”
王维又是一怔,沉吟片刻,道:“殿下宅心仁厚,为了公道,不惜与右相为敌,下官佩服。”
李琩道:“尽力而为罢了。”
“既然如此,下官便不多打扰。”王维给李琩行了一礼,告辞离开。
李琩则回到府邸,叫上杜二娘与张光晟,一起去了大理寺监狱。
来到监狱,李林甫批准给柳勣和杜有邻刑罚的文书刚刚送来。
负责主持行刑的吉温见到李琩,十分惊讶,壮着胆子道:“殿下,案件已经结束,您千金之躯,不适合来这腌臜之地。”
吉温这话,有暗示李琩干涉太过的意思。
李琩道:“杜二娘来看望她阿爷,我闲得无聊,随她一起来看看。”
吉温刚才鼓起勇气暗示李琩不要干涉,目的就是为了用杖刑打死柳勣和杜有邻,要是李琩看着,他不好暗箱操作。
可李琩这话,把他堵了回去。
吉温无奈,只有道:“殿下对杜二娘可真好。”
李琩一笑,道:“父皇宽仁,免去了柳勣和杜有邻死罪,赐他二人杖刑,是今日行刑吧?”
吉温道:“回殿下,正是。”
李琩道:“那真是太好了,既然我撞见了,就正好看看。”
“殿下好兴致。”吉温皮笑肉不笑的回复,跟着问道:“两人刑法同时进行,殿下要看谁?”
李琩转眼看向杜二娘。
杜二娘心里不愿看父亲受罪,可是现在,她只有看着,她父亲才能免于一死,因此她咬牙道:“请殿下看我阿爷吧。”
“好。”李琩点点头。
杖刑同时开始,杜有邻这边,因为有李琩,因此得保一命,至于柳勣,无人理会,便“受不住”杖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