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良,乃是大事兒。
那一天,師信在一眾姨娘姐姐的笑顏下,離開了青樓,來到了柳花村,過著清貧但自在的生活。
直到,他無意間哼起的曲調,被好事的男人聽到,一語道破了他和娘親的身份。
流言蜚語來得如熊熊烈火,幾乎要把他和娘親燒的沒有絲毫立錐之地。
大人嘲笑,幼童欺凌,他們都在說他娘妓子出身,骯髒不堪。
漸漸的,他也開始討厭娘。
不和娘說話,寧願睡在地上也不願和娘睡在一處,結果,第二日,隔壁的屋子便多了一張床。
可他還是被整座村子的排擠,逼的喘不過氣,他拼命的學,拼命的學,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離開村子。
幸而,他成功。
「我以為我離開了,一切都會好。可,生死攸關的大事,所有人都冷眼旁觀,我不在的時候,娘她又過的是什麼日子?」
師信說著,單手痛苦的捂住了半張臉,一顆懸而未落的眼淚,終於緩緩滑了下來。
他的娘親,曾也是素手撥弦,焚香潑墨的嬌養女娘,世人雖鄙其低賤,可卻不曾吃過丁點苦頭。
直到來到柳花村。
直到,今日。
徐瑾瑜沉默片刻,隨後輕輕拍了拍師信的肩膀:
「會好的,都會好的。」
師信另一隻手緊緊握住徐瑾瑜的手,他心中之情實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今日若非瑾瑜,只怕他要眼睜睜看著娘親離世。
「瑾瑜,幸好今日有你。」
「說的什麼話?」
徐瑾瑜笑了笑,安撫的拍了拍師信的手:
「發生這樣的事兒,伯母只怕不能在柳花村留下去了。不知信兄你可有打算?」
今日是他以財帛誘之,才有這片刻喘息之機,可若要讓曲伯母繼續在這裡住下去,只怕恐生不測。
師信聽了徐瑾瑜的話,眸子暗了暗:
「是啊,我娘不能再留在這裡了。可……」
師信有些猶豫,他如今舉目無親,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如去我家吧,我家都是女眷,相處也更方便一點。」
「這怎麼好?」
師信正要拒絕,徐瑾瑜卻直接道:
「難不成信兄還有別的辦法?」
師信聞言頓時沉默了,徐瑾瑜拍了拍師信的肩:
「你在這裡陪著伯母,我去看能不能租一輛牛車。」
牛車雖慢,但確實穩當。
而師信只重重的點了點頭,看著徐瑾瑜的背影,沉默不語。
徐瑾瑜還沒有回來,曲氏便醒了過來,縱使渾身疼痛難忍,可是曲氏醒來第一件事,卻是詢問自己的舊衣:
「大郎,衣服,娘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