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江,岸邊。
擺了一張八仙桌,三條長凳子。
打麻將,三缺一,再來一個就齊活。
「砰!」
馮勝倫一拍驚堂木,喊道:「帶嫌犯費映玘、費鄭氏、費任、費圃……」
此時已經是下午,許多士紳都沒走,反而來了更多人圍觀。
甚至有客船招攬生意,把聽審百姓載到此處,就那麼飄在江面上全程看熱鬧。
整個上午,都在搜集證詞、證人、證物,還要撰寫各種案情資料。就連吏科、戶科的吏員,都被借調過來幫忙,否則今晚大家別想睡覺了。
趙瀚其實已經留下明確信息:此案就在江邊審理。
啥意思?
當著無數士紳百姓進行公審,審不完不准離開,就在江邊搭帳篷吧。
除了鉛山縣的官吏,廣信府官員也來了。還有廣信府的廉政衙門,他們今天負責旁聽記錄,等搜集完各種資料,就要對涉事官吏進行審查。
至於知縣馮勝倫,可以審判官吏,但需要廉政衙門配合。
鄭氏已經渾身癱軟,站都站不穩。如今不得讓嫌犯下跪,於是弄來一條凳子,讓她坐著接受審判。
「費任、費圃,」馮勝倫問道,「崇禎十一年臘月初二,你們兩個是否毆打費良?」
費圃本來站著,嚇得猛然跪地:「縣太爺饒命啊,我真沒想把他打死。打的時候收著力,是夫人讓我狠狠打,還罵我吃得多沒力氣。」
「是啊,是夫人讓打的,我膀子都打酸了,夫人還讓打狠些。」費任也跪下。
馮勝倫問道:「你們口中的夫人,可是費映玘的妻子費鄭氏?」
「是她。」兩個惡奴齊聲說。
馮勝倫又問:「費鄭氏為何要打費良?」
費圃回答:「費良之前被打壞腿,養了一個月才下床。他去鎮上報官,被夫人曉得了,便抓起來打一頓。」
「費鄭氏如何知道傭人告官?」馮勝倫問。
費任說:「鎮上的文吏張賦,親自到費家通風報信的。」
馮勝倫對廣信府廉政官員說:「據查,張賦隨軍出征了,很可能在占地盤做副鎮長。具體是去了湖廣還是江南,這個得問江西布政司的吏選衙門。」
廉政官員立即進行記錄。
馮勝倫又問鄭氏:「費鄭氏,可是鵝湖鎮文吏張賦,暗中給你通風報信的?」
鄭氏傻坐著不說話。
「砰!」
馮勝倫猛拍驚堂木:「費鄭氏,本官再問你一遍,可是張賦給你通風報信!」
鄭氏還是啞口無言。
連續詢問三遍,馮勝倫說道:「既然不說話,便視為默認了。帶被害者費良的父母上堂!」
一對中年夫婦被帶過來,哭叫著喊兒子死得冤枉。
問詢一番前因後果,馮勝倫說道:「費良可是臘月初二被抬回家的?」
死者的母親只是哭。
死者的父親說:「初二晚上,他們四個把我兒抬回來,說是摔進溝里傷著了。怎麼可能是摔的?腰上的皮肉都被打爛了,骨頭都能見著……」這人越說越激動,朝著圍觀群眾大喊,「鄉親們都評評理,誰家摔溝里能摔成那樣?我的兒啊!嗚嗚嗚嗚……」
圍觀群眾議論紛紛,對著鄭氏指指點點。
鄭氏還是傻坐著,就跟神遊天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