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張的理念不同,復社大量吸納富貴士子,合社卻以貧寒士子為主。
張采甚至不分貴賤,收了一個家奴(書童)為弟子,而且還是別人家的家奴。
這讓正統讀書人看不慣,王時敏出面阻撓。張采先助這個家奴逃走,接著又自己掏錢,為弟子移除賤籍。
現如今,合社士子全部做吏去了,部分成員甚至已經在做官。
這是一股很大的力量,甚至趙瀚都不知道。
三百多個合社成員,全部是張采的弟子,如今清一色變成大同官吏。這些傢伙實幹能力極強,升遷自然快,包括張採在內,知縣級別就已有三人。
而張溥的復社士子,做官吏的也多,卻早就變成一盤散沙。
「先生,牧翁怎說?」陳丹衷急忙問道。
張溥嘆息:「裝聾作啞,錢牧翁一向如此,我還能奢求他幫忙?」
李一元道:「崇禎皇帝下嫁公主,又冊封吳王,此託孤傳國之舉也。只要行禪讓之事,便能天下太平,延續大明國祚。我等若是辦成,必當青史留名,為天下士子之時髦。怎奈趙都督冥頑不靈,如此好事竟然拒絕,此人究竟是怎麼想的?他難道就不知道,一旦接受冊封,數省之地傳檄可定!」
「大明國祚,是肯定保不住的,」張溥說道,「王莽當年也是接受禪讓,轉眼就從漢朝改國號為。即便趙瀚接受禪讓,大明的國號也沒了。」
「都一樣,」陳丹衷說,「國號雖然改了,卻可立公主之子為太子,大明皇室血脈依舊能傳下去。」
李一元驚駭道:「太子之事,乃國本之爭,切莫存此念頭,否則又是黨爭,必然搞得腥風血雨!」
陳丹衷說:「太子之事,今後再說。幾社徐致遠、徐念祖,此刻都在南京。前者是趙都督的姐夫,後者為趙都督參予軍務,或可找他們兩個幫忙。」
「你們找了嗎?」張溥問道。
陳丹衷嘆息道:「找了,二人皆不見客。或許先生可以嘗試,畢竟幾社士子,都是先生提攜教導的。」
翌日,張溥先去找徐致遠,想讓趙貞蘭幫忙說話。
徐致遠熱情招待,飲酒之間,笑著說:「先生,弟子早已不問政事,在南京開了兩家商鋪。一家賣布料,一家賣菸草。這菸草卻是極賺錢的,必須有專營牌照,多虧內子幫忙弄來。」
張溥說道:「吳王、駙馬之事,你可曾聽說?」
「先生,弟子早已不問政事。」徐致遠依舊微笑。
張溥鍥而不捨:「此事關乎天下社稷。」
徐致遠對此很無奈,回書房拿來一本《大同集》,提醒說:「先生可看三原篇。」
張溥反覆研究過《大同集》,但他生病臥床半年,沒來得及閱讀最版。
認真把三原篇看完,張溥瞬間沉默,他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回到陳丹衷家裡,張溥研墨展紙,打算寫一篇文章駁斥《三原論》。
坐在書案前,張溥提起毛筆,突然又把筆放下。再把筆提起來,又把筆給放下,如此反覆,最後乾脆翻開《大同集》。
張溥自幼博覽群書,他可以引經據典,從各種角度駁斥《三原論》。
但是,他突然不想駁斥了,因為他是贊同這種思想的。
張溥的思想非常先進,學以致用、與時俱進、推崇雜學、男女平等、以民為本、華夷之辯……他毫無顧忌的評論歷代帝王,對皇帝真沒有什麼尊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