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天香拍拍手:「不玩了,下午還有事。」
當然是進宮見皇帝,約的是下午三點半,且只有十五分鐘的覲見時間。
西南數省的土司子女,已經畢業回家二十多人。金陵大學對他們要求不高,能說漢話,能寫兩百個漢字,即可順利畢業回老家做吏員。特別原始的地區,甚至可以接替父親的班做鎮長。
大同朝廷終究面對現實,保留了部分土官,屬於一種變相世襲,但最高職務就是鎮長。且想要繼任鎮長,必須在金陵大學畢業。
今年來了幾十個雲南學生,同樣是土司子女,正在努力學習說漢話。
祿天香回到女生宿舍洗澡,剛穿好衣服,室友就回來了。
她之前的室友馮衡,已經順利畢業。挺好的成績,回老家相夫教子,順便在女校應聘做了老師。
民間對女子做官,依舊報以不理解態度。女大學生還沒畢業,就會利用寒暑假完婚,畢業之後基本都直接回家。對於工作擇業,公公婆婆的底線,是容許她們當老師,而且只能在女校任職。
溫如玉則是個異類。
這位江西山區考出來的貧寒女子,被皇帝賜名之後,達官貴人搶著來提親。她全部予以拒絕,竟考取欽天院的研究生,跟在方以智手下研究物理,十八歲了還沒半點嫁人的意思。
金陵大學的校草陳維菘,也考上了研究生,在翰林院張溥手下學習經史。這貨雖然結婚,卻整天不回家,反而跟一個崑腔男演員,在南京租房子搞起了同居。
「你怎一副彝族裝扮?」室友林玢問道。
祿天香笑著說:「見皇帝去。陛下給了我一塊腰牌,只要學會五百個漢字,就能拿著腰牌去覲見。哈哈,我要做女將軍了!」
林玢打道:「我賭你做不成將軍。」
祿天香說:「君無戲言,陛下說話不能反悔。」
林玢是福建考來的女學霸,跟家境貧寒的溫如玉不同,這位來自福州的林氏大族。而且她這一房是獨生女,打算畢業回家慢慢接管生意,順便招贅一個品性端正的丈夫。
一番收拾打扮,祿天香穿著裙子轉圈,問道:「還好看嗎?」
林玢笑著說:「好看,陛下若是見了,便不讓你做將軍,而是把你留下做妃子。」
「我才不做妃子,哪有做將軍威風?」祿天香問道,「你那位情郎如何了?」
林玢掩去笑容,一聲嘆息道:「唉,恐怕有始無終。」
林玢剛進大學時,喜歡一個富家公子。但她爹說了,今後成親,只能招贅,而富家公子不可能做贅婿。
於是,林玢又暗中物色,終於發現目標。
那是一個來自湖南的貧寒學子,雖稱不上英俊,但也模樣周正,而且品學俱優。
林玢主動接近,感情迅升溫。兩人都恪守禮節,沒有捅破窗戶紙,心裡卻把對方視為人生伴侶。
無奈這貧寒學子,實在太過優秀,上學期的期末考試,考出全年級第二的好成績。而且還寫了一篇奏疏,請老師轉交給皇帝,皇帝竟真按奏疏的建議,讓湖南布政使調整施政方針。
據傳,內閣已看重此人,一旦畢業,就直接招去做中書舍人。幾年中書舍人下來,便可外放地方為官,今後不說做閣部大臣,不出差錯也會成為一省大員。
這樣前程遠大的青年,會願意跟她回福建做贅婿?
男朋友太優秀,也是一種煩惱啊。
可林玢已經情根深種,發誓非君不嫁,只能回家跟爹媽鬧了。
祿天香蹦蹦跳跳離開學校,一路歡呼雀躍。驗明身份進入皇城,在紫禁城之外,看到一群女子抱頭哭泣。
卻是有三百多宮女,五年合同期滿,正在集體離開皇宮。她們在宮裡有好姐妹,一旦分別,就是數載,正在那兒依依話別呢。
還有少數女官,也思春想嫁人,不願繼續留在宮裡,任期滿了申請出宮回家。
那裡哭嚎聲一片,侍衛和女官都沒驅趕。
過了許久,報時鐘聲響起,才有女官喊道:「到點了,離開皇城,莫要壞了規矩!」
幾百個小姐姐,互相揮手道別,一邊走一邊抹眼淚,不知道的還以為生離死別呢。
(感謝d爺的盟主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