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懵懂地歪了歪头,一旁的妇人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连忙将她拉住,脸上带着歉意说道:“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二位了,二位继续逛着,走,小冉,我们回家了。”
看着那对夫妇牵着孩子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宋闻溪忽然问道:“阿池,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你喜欢什么,我便喜欢什么。”傅清池仔细暖着她微凉的手,垂眸答道。
宋闻溪缓缓握紧了他温暖的手,没有说什么。
不远处有一座石桥,或许是人们都在逛灯会的缘故,这里的行人并不多,桥下流水潺潺,偶尔飘过几盏写着祝福的河灯,路过此处的人们似乎也受气氛所染,交谈的声音下意识放得极轻,与街道上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十分静谧。
宋闻溪静静听着河水流动的声音,忽然轻声问道:“阿池,今年的河面上也有河灯吗?”
“有,很多。”
“是吗。”宋闻溪浅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人们现在都更喜欢结实的提灯了。”
“河灯虽易损,但总会有人唯偏爱于它。”
宋闻溪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轻轻说道:“阿池,有些事只是阴差阳错,并非任何一个人的过错,你也无需太过在意。”
“我不明白。”
傅清池直视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被辜负的人是你,被误会的人是你,被抛下的人是你,原谅的人……还是你。”
“我以前唤你姐姐,是因为你比我年长,想得比我周全,可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你照顾的孩子了,我知道什么才是我想要的。”
傅清池的声音微微颤,他极力压抑着翻涌的情绪,嗓音之中甚至透出了几分哽咽:
“你觉得这只是你的一场私心,只想要片刻的欢喜,之后便想让我忘了你,去过我自己的生活,你把我当什么,三岁的孩童吗?”
宋闻溪连忙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她微微低下了头,声音也变得更轻,“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不要一直被困在这里,你该有更好的生活。”
“什么才算更好的生活?”傅清池反问道:“忘了你,去认识新的人,当做一切都没有生过,就是更好的生活吗?溪儿,你能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等了我八年,为什么到了我这就不忍心了呢?”
宋闻溪动了动唇,沉默半晌,最后无声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笑道:“我总是说不过你的。我只是觉得,你已经承受了太多事,不该再吃这份苦了。”
“好了阿池,我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再陪我逛逛吧。”
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傅清池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嘴唇微动,最终还是应道:“……好。”
宋闻溪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跟着他走遍许多地方,坏的时候便昏昏沉沉,乏得连马车都出不去。
傅清池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她想玩,他便跟着,她累了,他就陪着,像是要把这么多年亏欠的时间全都弥补回来一样,即便他其实很清楚,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不可能再补得回来了。
再后来,宋闻溪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多时候都是被他抱着的。
宋闻溪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傅清池也越来越沉默。
她没有提起要回去,傅清池便继续陪着她漫无目的地逛着。
茫茫天地之间,他们两个人如一粒渺小的尘埃,又像是随风而动的柳絮,无去无从。
一月的时间实在太短,如流水般悄无声息地逝去,却又在傅清池的耳中怦然作响。
马车兜兜转转,最后依旧停在了易隐山庄的山顶。
宋闻溪微微阖着眼,无力地靠在傅清池的怀里,喃喃低语:“阿池,今天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