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代宿主最後選擇了要復活那個人。」機械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這回並非是在畫面當中,而是出現在身後。
唐演自認為自己現在受到過的驚嚇已經夠多,所以在看見一個漂浮著的光球會說話時,也沒有露出太過於驚訝的目光,他平靜地轉身盯著那飄浮在眼前的東西問道:「那是什麼時候的謝寅?他要復活誰?又付出了什麼代價?」
小光球約莫也沒有想到唐演會這麼冷靜,只見它上下「掃視」了一眼唐演,再是慢悠悠領著唐演往前走。
唐演這才發現這個空間的地面上有著許多大大小小的湖泊,有的波濤洶湧,黑沉如海,有的則是平靜無波,勝似春日,偶爾還能看見翻動的水面上出現一些不同的畫面。
有與唐演過去見到過截然不同的建築,亦有不同風格的古建築,有被特寫出來的工匠巧手,也有人落魄時狂奔的身影,好像一個個大小世界都被呈現在了這之中,而同樣的,一些小湖泊還在源源不斷生出如同自己面前這樣的白色光球。
正在唐演疑惑之時,他的眼尾忽地瞄見了一個湖泊鏡面上呈現出來的場景——那是一位身著奇裝異服的明媚少女正與一名男子的初見,少女滿臉驚疑不定,男子眼中卻已是一見傾心,這兩人眉眼之間都與謝寅極為相像,想必就是謝寅的爹娘。
「柳夫人是我的一代宿主。」光球低低頭,用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懷念語氣為唐演介紹。
眼見他們已經抵達末尾之處,唐演再次瞧見了另外一副光景,這回湖泊中出現的主角時謝寅,他似乎正和人牽著手,在嘻嘻哈哈說笑著什麼。
光球沒有出聲打斷唐演觀看的動作,唐演的眉頭緊緊蹙起,盯著謝寅的笑臉無端感到不安。
這顯然並非是他與謝寅的出遊畫面,且對方臉色看起來極好,也絕非是他所熟知的那個謝寅。
隨著畫面的逐漸推移,唐演總算是看見了那個被謝寅牽在手中,視如星辰的人到底是誰——那正是他自己。
在畫面中,另外一位「唐演」顯然位於他記憶中從未抵達過的年歲,仍舊身著一身淡綠色長袍被謝寅牽著奔跑,他瞧不見目的地到底是何處,可即便是這樣無聲的畫面,唐演也可以感覺到畫面中兩人的興奮與愉悅。
緊接著下個畫面的切換,是他們兩人身著喜服,在裝扮到似乎與房無異的房中親吻,謝寅始終都在看他,好像不捨得挪開一分一毫。
記憶中從未出現過的畫面與歲月好像在此刻打破了禁制,開始噴涌而出。
唐演略微後撤半步,心裡的不安隨著畫面上兩人肉眼可見的幸福與平淡劇增,果不其然,在幾個畫面過後,那原本暖色的畫面色彩驟變,昏暗的黑夜之中,與謝寅並肩而行的「唐演」忽地倒下,就是謝寅也沒有伸手抓住他。
無聲的畫面當中,唐演只能看見謝寅和「唐演」的嘴巴一張一合,全然聽不見他口中在說什麼,不過從畫面中來來往往大夫的臉上,卻也可以讀出來「無力回天」四字。
再次聽見聲音,便就是謝寅與小五的那番對話。
在所有畫面演出完畢後,光球再次飄浮到了唐演的身邊,「這是第一世界。在小主人十四歲的時候,一代宿主柳夫人與謝將軍領兵出征,自知有來無回,用盡所有能量將我轉植到二代宿主體內,高家收養小主人並資助彼時還是平民的唐家參與科舉考試。」
「四年後,唐家平步青雲後將您從安河鎮接回。」光球轉向唐演:「在唐家人的培養下,你很快就適應了京都的生活,並在及冠禮成後與小主人相識,你們兩人似乎很投緣。」
「後續數十年時間,唐家與玄家你來我往,維持平衡,最終由李志行任為大周帝,玄家敗退,你們二人在獲得雙方家庭支持後,打算遠離京都定居。」
「同日,經過我的掃描,您被確診顱內惡性腫瘤晚期,生命所剩無幾。」
光球為唐演絮絮叨叨說著他從未聽說過的另外一段人生,興許是因為同體相關,唐演並不抗拒聽說這些有的沒的。
「小主人為了救您,甘願付出生命與一切。」
「甘願付出生命與一切……」唐演把這句話重複了遍,再問道:「……所以,這就是我會重生的原因?那高家又是怎麼一回事,我經歷過的人生,和你告訴我的不一樣!」
光球的聲調仍沒有變化,它略微「抬」頭,看向了遠處,好似正在回憶。
過了會兒,光球才繼續回答唐演:「我告訴您的,是第一世界。」
「您的前世,隸屬於第二世界。」光球說:「生死原本就是順應自然,違反了自然,原本這世界不該再有『謝寅』此人,而按照第一世界小主人為您安排的生活軌跡,您會在十四歲之前就被帶回唐家,最終唐家會勝過玄家,大周也由帝李志行接手,除卻沒有謝家外,大周將會平安喜樂六百年有餘。」
在聽見「不再有謝寅此人」的時候,唐演只覺得自己心跳都仿佛漏了一拍。
在意識到光球始終都沒有提及玄太后的時候,唐演心中已經隱約有了個底。
他強壓下心裡的不安,繼續追問:「然後呢?事情為什麼會產生這麼大變化?」
「世界線衝突。」過了很久,光球才回答了唐演這幾個字。
他開始帶著唐演繞到另外一個方向,這邊所展現出來的則是另外兩個唐演完全不認識的兩人,在最初的畫面里,這兩人身著奇怪的白色大褂交談甚歡,唐演只勉強聽明白了碰撞與時間穿梭的字眼,隨後這兩人便就出現在了大周的一處角落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