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山體崩塌、地震,火山爆發,這單拎出來任何一個都是要命的,好在青虹山周邊幾乎沒有村莊或者小鎮,故而再如何嚴重也不會波及無辜百姓,現在唯二在這災難中險些受到傷害的兩人也被救了出來。
如此,那些看起來嚴重的自然災害也就成了一道可以供人欣賞的奇觀。
現已接近深秋,這一場雨下來讓眾人身上均是濕透,跟隨著唐兵的隊伍在後續的前半夜中也逐步到位,眾人擔憂夜晚行路會出現特殊情況,所以決定駐紮停歇。
唐演和謝寅也不知道算不算福大命大,兩人身上最重的傷竟然就是最後那一下撞上大樹,就是唐兵都說出了一兩句真是菩薩保佑。
大雨仍舊在下。
唐演站在臨時支起來的帳篷下,腦子裡還是不自覺回憶自己在那奇異幻境當中遇見的怪事,實際上對於那個光球所說的話,他還是有很多不能夠明白的地方,包括一些奇怪的詞語,他只能憑藉自己平生所知去代入理解。
按照那個名為「小五」的光球的話來說,他的前世就已經是第二次在這世界上輪迴了,在第一世界的時候,謝寅用自己的一切和那個光球做交換,換取他第二次存活的機會,可因為高家夫人仿造謝寅的私心,也用自己的生命交換了自己女兒的存活,導致了第一世界的崩塌。
但也正是因如此,那位所謂「主神」為了修正正確的時間線,才會復活了謝寅和他,不過謝寅作為交換的影響同樣還是產生了——自己均攤了謝寅的氣運,而謝寅的人生軌跡也發生了一部分的變化,比如在前世的時候從未和自己產生更多的交集,又比如說身體變得很孱弱。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謝寅的身體看起來很弱但卻似乎又沒有什麼實質上影響的原因,想必對謝寅來說,最大的影響就是壽命。
唐演暗下眼眸,用掌心摩挲著自己的大腿腿面。
正在唐演顏色晦暗看向遠處的時候,腦袋上一重,視線便就落入到了漆黑的環境當中,他先是愣了下,再忙抬手拽下自己腦袋上蓋著的小毯子。
在回過頭的瞬間,唐演的鼻息之間就先闖入了謝寅身上的藥香味,對方稍微垂下腦袋,一雙眼睛裡面也滿是探究,兩人視線對上的時候,唐演沒由來感到心慌了片刻。
「怎麼了?」謝寅往後瞧了眼,在確定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的時候,稍微偏下腦袋用鼻尖蹭了下唐演的臉頰,再又迅放開:「看起來很擔心的樣子。」
唐演知道謝寅一向對自己的情緒感知敏感,也不意外對方會找上來。
也不過是短短猶豫了片刻,唐演就把自己的顧慮坦誠說了出來,「謝寅,你在你娘留下的書信裡面,有沒有聽說過小五這個稱號?」
約莫是因為這問題實在是有些無厘頭,謝寅聽見後微微一愣,再就著唐演的這個問題細細回想了片刻,直到確定自己確實沒有見過名字,才是對唐演搖了搖頭:「沒有。」
「這樣。」唐演應聲,倒沒有太過於意外。
既然世界已經翻來覆去重來過幾次,那麼謝寅不記得這一切也是理所當然,就是在前世的時候,他們兩人也都還是相互錯過,要不是剛才的奇遇,唐演怕也一輩子都不會觸及到這恍若是這世界核心般的故事。
謝寅用手撥開唐演垂在臉頰兩側的黑髮,再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
「是那個瘋老頭跟你說了什麼?」
即便是謝寅,這時候的第一反應也是人為,而非被莫名其妙的東西帶進其他空間的玄幻怪異之事。
「不是。」唐演搖了搖頭,回答倒是乾脆利落,他沒有要隱瞞謝寅這一切的意思,按照那個光球所說的話,謝寅原本就是那個什麼氣運之子,在經過一次交換後,自己現在和對方平攤了所謂【氣運】,所以前世的謝寅才會那樣悲慘,而今世的謝寅同樣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回想到自己每次撫摸到謝寅赤裸身體上的各色傷疤,唐演就感到一陣語塞。
「……謝寅,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唐演對謝寅說。
鮮少會看見自己愛人對著自己露出這樣敏感又嚴肅的神情,謝寅也不自覺收斂了神色變得認真起來,結果卻是把唐演看的心裡越發緊張起來。
唐演躲開謝寅的視線,重眺望向遠處山巔的暴雨以及逐漸熄滅下去的火光,地震似乎是劈開了一座山,把青虹山一分為二,他們所在的這個山頭竟然沒有受到一星半點的影響。
「…假如你沒有遇上我,你可以順遂一生,不論做什麼事情都會有人可以給你提供助力,也不需要像是現在這樣日日夜夜提心弔膽,作為天選之子,你可以輕而易舉獲得成功,頤養天年,平安終老。」唐演說出自己的猜想。
「結果在遇上我之後,你和我在一起了,承擔了各式各樣的罵名不說,然而就在你我都決定離開京都外出定居的時候,我突患惡疾,為了救我,你不僅要用上面那些乃至於你的性命來救我,甚至往後這世間都不會再有『謝寅』此人,你會做嗎?」
「救你是指……?」
唐演回想了一下,那光球並未述說具體,只能是胡謅出自己的猜想:「大約就是會活下來?」
聽完這話,謝寅卻是格外嚴肅地把唐演渾身上下打量了個遍,只差是沒有上手脫衣服檢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