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擔心自己一旦失敗,這整個大周都會如同在幻境裡面自己看見的一樣,徹底崩塌。
而最讓人感到無奈的是,玄太后從不擔心這世界會崩塌,甚至巴不得叫這天下之人與她一起去給她的父母陪葬,高老爺所給出的信息實在是太少,即便是能夠與之抗衡的「小五」此時也不在自己和謝寅任何一個人身上。
他們現在簡直就是胡同口裡面的蒼蠅,缺了腦袋亂轉。
「雁寧。」謝寅的聲音從被單的外面傳來,接著他還隔著被單拍了拍唐演。
大概是見唐演沒什麼反應,在窸窸窣窣的聲音里,唐演感覺自己身邊的被單陷進去一塊,毫無疑問,謝寅也脫了鞋襪爬上了床榻。
隔著一層被單,唐演感覺自己落進了熟悉而寬大的懷抱里。
而擁抱著他的人還接連親了幾下他的腦袋。
「我知道了你大哥的事情,現在朝廷中知道這些事情的人不多,而玄太后也並未在第一時間做出處置,只是讓人把你大哥關進大牢而非死牢,所以這件事還有轉圜的餘地,你不要太過於擔心。」
謝寅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對唐演來說簡直就像是撫慰緊繃精神的藥,在一陣較為舒適的擁抱過後,唐演才樂意把自己的腦袋從被單裡面探出來。
不過才露出個腦袋,謝寅就已經先抱著他簡單親吻了好幾下,如同哄孩子一樣用掌心蓋住他的腦袋摁在懷中輕輕搖晃。
「我不是為了我大哥的事情煩悶。」唐演換了個姿勢,他趴在謝寅的肩頭聲音顯得有些悶,在猶豫了片刻過後,他才把今日在宮中和玄太后說的話全權和盤托出,說話的時候,他還不斷觀察著謝寅臉上的表情,直到最後一字說完,唐演才是無奈地用腦袋頂住謝寅的肩膀。
「……這件事裡面實在是有太多我們不可控的事情,不說那系統到底是什麼東西,但居然已經可以影響到我們所有事情,想必也不會是什麼善類,如今那所謂的天道已經開始對我們下手,想必也是發現了這漏洞,而玄太后又不擔心這世界崩塌的事情,更是不在意。」
「她想要繼續使用她身上的那些力量,只怕會對小皇帝下手,彼時玄家也把控不住她,整個朝堂必然會走向毀滅,此話實在是大逆不道,除了你,我當真找不到還有誰能說了。」說著,唐演又嘆息了一聲,再是沉悶的把腦袋埋在了謝寅的懷裡。
「要是到了那個時候,我們現在在這裡鬥來鬥去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唐演疲憊地閉上眼睛,聲音都透露出無比的不安,「……如果你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也會堅持想要用自己的性命換來我的命嗎?」
聽著唐演這自我懷疑的話語,謝寅用溫熱的掌心蓋上了唐演的手背,再是緩緩擠進指縫之間十指相扣,最後再是安撫地親了親唐演的側臉。
「不論我當時做了什麼選擇,既然我已經決定了要做,說明那就是我的心中可以考慮到的最優解,我們到底都並非是神仙,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同樣需要食五穀雜糧,我們唯一比他人多出來的,可能也就是那麼一兩次足以影響人生的大事,本來人人就都有私心,你我何必要為了他人的私心擔責?」
說著,謝寅把唐演深深埋在自己脖頸之間的腦袋「挖」了出來,他扶住唐演腦袋兩側,看著唐演的眼睛問道:「如果你我都不過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農戶,從來都不得知這些事情,你會為了明日自己還存活在這世界上而糾結難過嗎?」
聽著謝寅安慰的話,唐演的思緒微微停頓,再是搖了搖頭。
如果他從未知曉這些事情,他當然不會為了這些破事而煩惱,要是他是漁夫農戶,整日最大的麻煩估摸也就是明天吃什麼或者說是因五穀雜糧而分出來的各種問題。
「這就好了。」謝寅說著,把他抱得更緊,「那你現在就做一天的農戶,別去考慮那些什麼拯救不拯救世界的問題,世上並非許多事情都能如你我意願,只要你我盡力而為就可以了。」
大道理都會說,可偏偏唐演只有聽謝寅這麼說的時候會感到舒坦一點,他反覆用指腹去摩挲謝寅的手背,表情倒是不如一開始那樣鬱悶了。
良久,唐演才是嘆息一聲,最後苦兮兮看著謝寅做出了自己的決定與回答,「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說著說著,他就又是一聲嘆息。
眼見著唐演的情緒變好了一點,謝寅才是笑著湊過來吻了吻唐演的臉頰。
兩人稍微溫存了片刻,謝寅才扒拉了一下唐演裹住的被單,「我已經讓人安排了祝如蘊的去處,他暫且還不知道你大哥的情況,為免節外生枝,還是先不告訴他了。相對比這件事,你現在心情可好點了?」
唐演連連點頭。
「那你同我來。」謝寅說著,已經拉住唐演的手腕將其拉起身來,他的視線先是短暫在唐演脫去的鞋襪上停頓了下,再又是默默鬆開了抓住唐演的手,再是自己先下了床榻串號鞋襪,隨後又細心的為其擺正床榻下的鞋襪。
最後,才是狀似無意,一本正經地朝著唐演發問:「你是要穿戴好同我一起過去,還是要我抱你過去?」
唐演聽著謝寅說的話,實在是沒有忍住笑,他低頭看了看謝寅的雙手,再把視線落在對方慢慢替自己拿起鞋子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