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块河石上,朱祁钺看着天上的天象,又伸出手去那二十步左右的白杨河内洗了洗手。
郭登拿着一只类似烤羊腿的东西朝这边走来,朱祁钺诧异道:“这地方有羊?”
“有,刚才巡哨的弟兄打到的山羊,一共三十七只。”
郭登示意朱祁钺尝一口,朱祁钺也不含糊,直接从腰间拔出一柄一尺长的匕,割了一块肉尝了尝。
他皱着眉头,郭登也笑道:“这北山羊味道辛骚,就弄了点盐晶水和胡椒粉、辣椒粉,将就一点吃吧。”
“嗯”朱祁钺颔又割了几块肉,随后便对郭登道:“你也吃几块,吃不完的送给下面的弟兄们。”
郭登摇头道:“那边炖了三十只羊,估计不好吃,但起码能吃。”
“行吧。”朱祁钺也不矫情,坐在河石上与郭登拿着羊腿,你一刀我一刀的吃了起来。
二人沉默着吃肉,说是吃不完,但这十日每天军粮肉干和菜干的清汤寡水,早就让他们肚子里没有了油水。
只是十天时间,朱祁钺的脸颊都消瘦了几分,可见这十天有多劳累。
一只五六斤的羊腿被二人分食干净,而峡口凌冽的风也吹得人鼻子红。
“从吐鲁番到这里二百里,西虏要是过来,估计也就是两三天的时间。”
“差不多吧,估计不是明天打就是后天打。”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多时便犯困各自回到了帐篷里休息。
在休息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放松的缘故,朱祁钺梦到了这一路上被他所杀的那些牧民。
不过他没有后悔,因为他知道这群牧民下马放牧,上马为卒。
战争的残酷他早就了解到了,死一个人是一个数字,死十个人百个人千个人也是个数字。
牺牲这数千上万人,换大明朝百万百姓迁移西域,安泰生活。
二者孰轻孰重,朱祁钺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他瞧不上那种一边讨厌战争,一边享受红利的人,甚至可以说恶心,这也是他为什么总是称呼庙堂那群人为老蛮子的缘故。
他们享受着海外的金银所俸禄,享受漠北、南洋铁料所修建铁路而得以运输便宜的生活所需,却口口声声劝自己爷爷与民更始,休养生息,止战罢休。
大明朝如果真的按照他们所说的“休养生息”,“止战罢休”,那恐怕用不了几年就连俸禄都不出来了。
“哔哔——”
忽的,深夜之中响起了哨声,营盘之内明军猛然惊醒。
得益于日常的营啸训练,所有兵卒醒了之后都是拿上了兵器冲出帐篷。
朱祁钺与郭登都是其中一员,朱祁钺一手拿刀,一手拿枪,警惕环顾四周。
不多时营盘内巡夜兵卒便大声叫嚷道:“都回去睡觉吧,是南边放哨的弟兄回来了!”
“虚惊一场……”
“快去睡吧,困死了……”
“这哨声弄得我头疼。”
“嘿嘿,没它的话,你头掉了都不知道。”
“滚……”
笑骂间,各帐兵卒纷纷返回帐内睡觉。
由于这些日子太过劳累,陈懋并没有要求兵卒早起,而是让他们从子时休息到了辰时,足足四个时辰的时间,让众人休息得精力充沛。
他们并不因为即将到来的战事而紧张,甚至有人跑到白杨河内游泳。
那冰冷刺骨的河水把人冲得直哆嗦,上了岸后跟个鹌鹑一样夹着屁股,惹得四周早起的兵卒嘲笑。
朱祁钺也是嘲笑队伍中的一员,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哔哔——”
刺耳的哨声再度响起,朱祁钺下意识将手放到了腰间的马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