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马匹引导,牛车缓缓停下,车里的人没有动,只有两个男孩跳下马车逃了。
风族的女人都很懂事,她们知道不论是马匪还是别的部落,都对女人没什么杀念,尤其是年轻女人……
只要她们不反抗,很快就会换一个新的家庭,会有新的男人新的帐篷,不久便会有新的孩子……
新的男人们依然不管家,依然每天出去放牧打猎,甚至她们都记不太清自己男人的相貌了——早上他们很早出门,傍晚才回来,放下收获便出门喝酒了。晚上很晚,等孩子们早睡了,男人才回到床上,醉醺醺压在她们身上……
不知道哪一天,男人出了门,便再也不回来了。
她们也不怨恨,因为她们的父亲,她们的爷爷,她们北边草原上的风族人就是这样的……女人们沉默着,只有那两个男孩的母亲忍不住哭出声响,却依然选择了听之任之。
老虑跟在冷冽的后面,见冷冽去追老人,叹了口气,一夹马腹,向两个男孩子杀去,他们不能留,当他们拿起刀,便又是打草谷的畜生。
大点的男孩眼见逃生无望,居然一把推倒了跑不快的弟弟拖延时间,自己则不管不顾地继续逃亡!弟弟被推倒,恶狠狠的对兄长怒骂,捡起一块石头,扔向自己的哥哥,自私自利的人,带出了自私自利的孩子。
老虑纵马踏了过去。
很快,两个孩子便失去了生命,老人也被冷冽砍翻在地——直到最后,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他们都在怨怼的咒骂着,表情凶悍而不甘,完全不认为是自己的恶意才招来了对方的恶意,他们只认为错在别人,自始至终,他们都没对自己抛下的家人又丝毫愧疚。
冷冽习以为常,老虑和漠北宸心中稍有的不忍却在瞬间消失了,他们全都理解,又全不理解——为什么老人会扔下家人逃命?大男孩为什么会推倒弟弟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女人们…甚至是女孩子看着亲人被杀都没有哭泣?为什么?
如果是他漠北宸面对如此情景,应该是明知必死也会回头拔刀吧?他会像宰桑大叔一家人一样,像大部分水国人一样,让女人和孩子先跑,自己迎向死亡,用生命给家人争取逃跑的时间——人和人之间的区别,有时候真的比人和狗都大。
冷冽抓回老人的马匹,还回到牛车检查了一下,不一会儿,他拽出一个女人直接扔在了马背上,女人似乎没有挣扎的意思,任由冷冽作为,瑟缩着不敢乱动。
冷冽回到漠北宸身边,也没有对漠北宸解释,只让女人下马,女人听话的下了马,冷冽一把扯下女人的帽子,肮脏卷曲的墨蓝色头垂了下来——居然是水国人。
这个女人怎么来的,漠北宸不用猜也知道,她很瘦弱,脸上有淤青,衣服非常的破烂,显然在家里是地位最低的女人,甚至因为老人厌恶水国人而经常受到虐待……
冷冽也是想要让漠北宸心里舒服点,告诉漠北宸这就是这个家族对待水人的态度。
的确,漠北宸和老虑的心里完全平静了,只是……女人的加入,也给三人小队带回来一个大难题——女人不愿回那个部落,也不可能自己回水国。
好在女人会骑马,一路上,女人慢慢的述说自己的,也是无数边境女人的故事:
她是壁州人,被抓来很久了,来的时候才十四岁,今年十九岁。她易手过几个家族,没有手艺、没有特长、不漂亮也没有什么才艺,她只会照顾牲畜,早就忘了如何种地,似乎连中土官话都说不太好了。
她述说自己故事的时候非常艰难,并不是哀伤,而是很难组织有逻辑的语言,她的眼神空洞而没有情绪,看似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支撑,却也不想……就这么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