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柳立时以双刀下压枪头,随即迅速仰身一转,飞快朝他逼近,同时刀锋擦着枪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顷刻划向他握枪的双手。
费聪手指鲜血淋漓,他吃痛一声,下意识卸了力道,长枪“光”的一声落地,紧接着刀风袭来,他本能想要闪避,却被细柳一脚踢中胸膛,重摔在地。
那凛冽的刀光一闪,费聪的双手被一双刀刃自腕部刺穿,狠狠钉在砖缝里,他惨叫起来:“啊啊啊!”
惊蛰在檐下看着这一幕,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细柳袖口边的血珠一颗颗砸在费聪的身上,湿润又黏腻,他痛得满眼暴出血丝,目眦欲裂:“细柳!细柳……你敢杀我,陈公不会放过你!皇上不会放过你!”
“没办法。”
细柳抬着下颌,冷漠地睨他:“陈宗贤那个老东西该庆幸他此时在燕京而不是这里。”
“你不是说,我杀了你弟弟吗?”
细柳扯唇,手腕一转,刀锋切割血肉的闷响隐约,几乎被费聪的失声惨叫盖过,什么筋,什么骨,都快被这一双细柳刀给断干净。
“这正是一个好理由,是你放不下你的弟弟,是你想给他报仇先来招惹我,反正你死了,什么话都由我来说,不是吗?”
“你,你……”费聪双目充血,不知是痛的,还是被她这番颠倒黑白的话给气的,他浑身剧烈颤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细柳骤然抽刀。
血雾弥漫,檐下灯笼照着费聪大睁的双目,一道血红的口子贯穿他的喉咙,汩汩的鲜血淌至细柳脚边。
她站直身体,
血珠积蓄在刀锋,缓缓滴落。
第95章春分(一)
黄皮子身体半边歪在柴火堆里,惹得火焰拔高,烧得焦臭,惊蛰快步下阶拎起来水井边的水桶一下泼过去,骤然剧烈的“呲”声中,焰光萎靡下去,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不再强烈。
但这桶水冲不淡此间的血腥气,霜华阴冷,照得地上横七竖八,死状各异的尸体森然诡异,惊蛰丢开水桶,看见那女子就着费聪身上衣服将双刀擦拭干净后,转过脸来。
“这么多人,”
惊蛰扫视血红濡湿的地面,“你都杀了。”
“怎么?在陈宗贤那里久了,觉得他们可惜?”细柳抬手用衣袖擦了一下脸颊,但她没能擦得很干净。
惊蛰一下抬头瞪她:“我是那个意思吗?我是问你,你将这些人都杀了,之后回到燕京,你要如何向皇上交代?你如今是紫鳞山的山主,皇上是恩公的主子,也是你的主子!”
“什么主子不主子的,”细柳眉峰动了一下,神情淡漠,“这话我听着就烦,好像我生来就该给姜寰当狗似的。”
惊蛰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这是狗不狗的事吗?费聪是恩公手底下最得力的人,你杀了他,恩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细柳却抬眸看他片刻,那是一种幽深的审视,片刻,她道:“看来这三年你非只长了个子,脑子也长了些,总算看清楚你那位恩公睚眦必报的秉性了。”
惊蛰一噎,他气得不轻:“细柳!”
细柳看他还是那副很轻易就被气得跳脚的样子,道:“我方才不是说了吗?费愚是我杀的,费聪见了我如何不仇恨呢?是他先招我,我不过防卫自身而已。”
什么防卫自身?
难道不是她大晚上的不睡觉,忽然就跑过来把这一院子人给杀了个干净吗?惊蛰额角的青筋一股一股地跳,但他看着细柳,她语气很平静,但她瞥向脚边费聪尸体的那副神情却不太对劲。
这是纯粹的泄愤。
但到底是泄的什么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