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儿”
“嗐,这地方可太潮了,出去一圈,叫那露水浸得头脸都是,瞧瞧,我袖摆还是湿的”
他年纪约莫四十,长须长眉,袍子换个色上戏台就能扮关云长。
燕山唤此人“李邺”,“怎么是你亲自来,罗宿呢”
“罗宿到江南道那边和顾老爷子商量操练水军的细节,走不开,这种小活儿只得由我们大老粗来干了。”
李邺是朝中武官里,他为数不多能算得上“朋友”的一位,平时大多驻守京城,会在这里遇见,燕山也是意料之外。
前段时日为了解决向和玉在城郊制造的麻烦,他不得已亲自跑去附近的驻军处,便是在那时碰到了老熟人。
“你半年来忙得神龙见不见尾的,自己西北那摊子都不顾了,听说是帮圣上办什么要紧的事儿。”李邺一把勾住他脖子,“趁这几日,我可得好好灌你点黄汤,等套出一句半句,
立马写折子奏你一本”
知道这话是在扯淡,燕山不过轻笑两声,难得对他的放肆之举没表露得特别反感。
他的尖酸刻薄皆是有迹可循的,很明显,此人能得到这般殊荣,双方的关系定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熟悉”。
统共还未讲两句话,李邺的眼光总时不时地瞄着被燕山刻意挡在背后的观亭月。
他言谈直来直去,瞧着好像是个典型的脑子里装肌肉的糙汉,然而凭他能把燕山从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调教成一只见谁都炸毛的仙人掌,就能看出其内心之蔫坏。
李邺和燕山讲了没多久,便不着痕迹地拨开他。
“观大小姐是么”
他仗着自己五官憨厚,岁数又老,笑得人畜无害,“在下车骑将军李邺,统领京师两大营久闻姑娘之名,今日得见,不甚荣幸。”
观亭月虽不喜欢结交当今的朝官,不过见对方如此客气,自然也回了一礼。
“李将军过奖。能担任京师统领一职,想必是功勋卓绝,晚辈自愧不如。”
真有礼貌,会讲话。
李邺闻言,嘴角的弧度之大,几乎见牙不见眼,“嗐,都是虚职,养老的罢了,没有你们燕大侯爷那般实权在握,年少有为。”
燕山听得皱眉头,压低声音,“你忽然说这些干什么”
“怎么了我实话实说呀。”
观亭月倒是认真想了想,“能掌管京营,意味着将军很得皇帝器重。侯爵之位多是外在光鲜亮丽,实则暗潮汹涌,不必去边疆苦寒处风吹日晒,挺好的。”
李邺大约没料得她能有这番答复,微微意外了一下,随后笑道“姑娘的话有点意思,想必路上我们还能再多交流交流。”
燕山目送他离开,神态基本上是在表示“你最好别过来”。
“我从前应该没和他在战场有过交锋吧”观亭月奇怪地沉思,“怎么他似乎一直在打量我的样子。”
旁边的人掩饰性地咳了两声,“不用管,他看谁都这样。”
启程在半个时辰之后。
这支甚有杀伤力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往城门外而去。
半道上果不其然遇
着沿途来给观亭月送行的百姓,有李宣文和敏蓉两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祖宗在一旁火上浇油,场面顷刻变得很是宏大。
“将军一路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