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谢茉提唇一笑:“人性的幽微就潜藏在这些不起眼的小细节里,一个眼神,一个抬头,肌肉一丝僵硬的牵动……观察、分析、得出结论……”
顿住话头,她忽问:“你小时候玩过藏宝游戏吗?”
卫明诚点点头。
“找到宝藏后,会产生新奇感、满足感、成就感吧。”谢茉笑盈盈说,“差不多的感受,特别有意思。”
上辈子即便她观察到某些小细微处,也懒怠花心思分析总结,而今却现,只隔了一层窗户纸,轻轻一戳就能看破。
看破,趣味便油然而生。
卫明诚了然颔。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就好。”
“嗯哼。还有更有意思的呢。”谢茉没卖关子,稍一停顿整理措辞,然后直接往下说,“邢主任安排工作,不可能跟我交代过后,不和我的直接领导提一嘴。但袁科长上午下午都来办公室巡视过,却没向我和赵梦任何一个人了解情况,连带也就没做任何工作安排。”
卫明诚筷子在半空顿了顿。
他年纪不大,但经历不少,不提如今作为部队干部的实践锻炼,就只说他小时候的成长环境,权利的顶层,耳濡目染也能看懂这里头的机锋。
两人交换个眼神,对袁峰的用意都一清二楚。
邢主任让谢茉分担赵梦广播工作这件事,袁峰必然知情,他之所以不挑开做明确布置,是因为他很了解赵梦,清楚赵梦不会让谢茉插手广播工作。
若谢茉不满赵梦的霸道,必会寻他裁夺,届时他只要依邢主任指示重新分派即可,如此对谢茉施了恩,拿赵梦立了威,他作为领导的权威也得以巩固。
而倘是谢茉默认了赵梦的霸道,袁峰一样受益,赵梦会因身后“虎视眈眈”的谢茉而精进业务,以至收敛脾性,少仗后台妄为,如是,作为赵梦领导怎能不舒心,而他手里没用掉的分派权便是赵梦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拿捏着她。
不论怎样,袁峰稳坐钓鱼台。
赵梦除了在邢国强面前端正,袁峰跟前总是大小声的说话,没个分寸,找不准自己位置。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领导?平日无视你错误,甚至纵着你,是懒得搭理你,
领导要真出手,你有后台又如何,他多的是法子和手腕辖制你。
做领导的,哪一个又是简单的呢。
卫明诚问:“你想去播音吗?”
“有点兴趣,但不大。”谢茉说,“估计体验一两回就淡了。”
卫明诚“嗯”了一声,才又掉头回应她讲述的事:“对她不算坏事。”
“是这样。”谢茉赞同地点点头。
赵梦的靠山在革委会,过几年的下场多半不明朗。
无论何时何地,人都要有自知之明。能力够不上偏走了后门的,为人行事便须低调,然后趁机学习技能,经营人际,即便不能以此为跳板平步青云,也能在靠山倒了时,多几分立足本事和资本。
人啊,归根究底还得靠自己。
***
星期天,休息日。
卫明诚吃过早饭后便骑车去县城拿上周拍的合照,谢茉则朝镇上进。
先去农贸市场买菜。可能是休息日的缘故,人特别多,吵嚷高喝,一派热火朝天,同样的情况出现在邮电所,谢茉排了近俩小时才接通青市家里的电话。
接电话的仍是章明月。
“妈!”谢茉声音里洋溢着欢快。
章明月显然同样欣喜:“茉茉,最近怎么样?过得好吗?明诚呢,在不在你身边?”
一连串的问题穿过电流急切投递进谢茉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