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茉一一认真仔细回答,说她最近很好,跟卫明诚很好,过得很好,已经适应这边的生活,重新布置了房间,找老乡做了布鞋,在院子里种了蔬菜;跟邻居和新认识的朋友一起下饭馆,无意间撮合了一对很棒的年轻人;赶过几次农村集市,骑新买的自行车和卫明诚去县城拍照、购物、闲逛,卫明诚现在之所以没一起来,是去县城取照片了,甚至还提了一句卫明诚今早煮的面条里“妈妈牌”更进了一步。
章明月听得专注,时不时接一句,母女俩你来往,传递对彼此的惦念。
“您跟爸爸呢?身体还好吧?工作忙不忙?可千万注意身体。爸爸是不是又去单位加班没在家休息?”
章明月像她那般细致回答。
“您多劝劝爸爸,休息日至少歇息半天,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章明月:“你爸在家也闲不住。”
“可他在家您一转眼就能瞧见。”谢茉俏皮笑说。
章明月笑斥:“你这丫头。”
咬了咬唇,谢茉喜滋滋对章明月说:“妈妈,我工作定下来啦。”语气仿若考了高分向家长炫耀的小孩子。
章明月询问原委,听过后忍不住语带骄傲道:“我女儿,真棒!”
紧接着,她又叮嘱:“这边看不到报纸,你把那篇得奖文章写下来寄到家里,我要读读,你爸爸一定比我更急迫。”
谢茉乖乖应下。
诚然,谢茉如今的工作主要是写稿,可公社有别于报社,需求的稿件着重点不同,况且权利机关内各类问题
更多更复杂,章明月难免操心,言语殷殷地提点谢茉。
余下的电话时间,谢茉一直频频点头。
挂上电话,谢茉已接收了一脑袋滚烫知识。
章女士,睿智!
***
谢茉载着一编织篮菜肉和一腔沉甸甸母爱回家。
刚拐过巷子口就见到另一种母爱表达方式——打屁股。
谢茉停下车,打圆场。
田嫂子扯了扯一扭百转的老大,气咻咻道出生气缘由。
原来是这还不到十岁的熊孩子嚷嚷着要退学,的确该教训。但一味的武力镇压,却不跟孩子讲明白原因,并非好办法。
田嫂子胸口剧烈起伏:“还没我腰高,你不想上学想干嘛?”
“读书才能成为文化人,文化人到哪都被高看一眼。”
听见田嫂子这句话,谢茉禁不住看了她一眼。
其实如今很多人对孩子读书这个事情都不太上心,一是学校环境不好半天上学半天学农正经书教不了几本,闹哄哄的孩子心思也不在上学上;另一个城里知识青年都下乡了,读书眼见出不了头,垮不了阶级。万一常年读书学成好些知青那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养活自己尚且费劲,那可就坏菜了。浪费那时间,不如给家里干干活,减轻家长负担。
谢茉站在时代的肩膀上,她清楚乱象会结束,知青会回城,读书考学依旧会成为上升阶层的最短途径。
可这些话不能说,一个心智稚嫩的孩子也听不懂。
所以,谢茉便笑问辉子的小大哥:“告诉阿姨,你以后想干嘛?”
男孩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挺起胸膛大声说:“跟我爸一样,带兵打仗。”
谢茉笑容愈深。
子承父业,某种程度上,杨营长的家庭教育很成功。
然后,谢茉又问:“那你知道要怎么带兵吗?”
小男孩一时语塞,脸都憋红了。
谢茉不为难他,循循善诱道:“先,作为军事领导你要会看地图,地图上的等高线是什么,等高线条数多寡代表什么,等高线疏密、凹凸、重合又对应怎样的地形,现在听不懂没关系,学校的地理老师会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