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比拼场上的丘南一样被击飞出几米远的姜夙萤吐出一口血,忍着肺腔的剧痛从地上坚强地爬了起来。
该死,还是失算了,她以为自己至少能拖一会儿的。
向她一步步走来的灰色鼠皮靴子的主人有一张她不算熟悉也并不陌生的脸,姜夙萤的声音断断续续:“你……不是……真的观主。”
自从孤穹道长的所做所为被高璃在众人面前揭穿后,对他唯命是从的龙台观观主也基本成了平罗山上的隐形人,等闲见不着他,姜夙萤对观主印象并不是很深,但有这么高深功夫的人,怎么会愿意屈于孤穹之下?
“该说你聪明还是愚笨呢?总之,我也的确是低估了你,原以为不过是个贪婪蠢笨的女人,没想到竟看走了眼,好歹我也拿出了一些本钱,可以告诉我是哪里出了纰漏吗?”
姜夙萤输人不输阵,痛极了也硬是挤出一丝冷笑:“真要说的话,就是我早就过了被人叫几句公主就飘飘然的年龄吧。”
世上所有男人几乎都有一个通病——轻视女人。所以在她对着说客表现出自己贪婪浮躁的一面后,那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相信了她,姜夙萤将相见的地点约在了后山——经历这么多事,后山自然也早就被众门派安排了人手巡逻,她也在以此试探,这幕后之人在平罗山到底还隐藏着多大的势力。果然,到了这里才现巡逻的弟子都已经不见踪影,她却没有闻到血腥味,这并不算是好消息,说明那些巡逻的各派弟子被什么人引开了,要是只有几个人被引开还有别的可能,所有人都不在,只能说明幕后之人是可以不动声色地调走巡逻弟子的高层——就是这个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顶替了原本的龙台观观主,潜藏在阴影里暗中窥视着一切。
姜夙萤带上了她从黑市里买来的可以射暗器的莲花手镯,本想在这人没有察觉时制住他,没想到她连三枚毒针在一瞬间就被此人察觉,然后一一打落,若非最后一下她闪的快,其中一枚就要射到自己身上。
“说你笨吧,你偏偏识破了我那手下的谎言,可要说你聪明呢,你又愚蠢到明知道这是个骗局还单刀赴会,还妄图用这种小玩意儿对付我,岂不是找死么?我要是你,就把6桑稚带上。”
姜夙萤缓过气,嘲讽道:“你的嘴也挺硬的嘛,阴沟里的小老鼠……不,这个形容太抬举你了,合该叫你茅坑里的老臭虫才对。你那么忌惮6桑稚,我要是把带过来你还会出现吗?”
这人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暴虐:“找死!”他深吸一口气,虚伪道:“算了,将死之人,除了快活快活嘴还能干什么呢?”
姜夙萤又咳出一口血,觉得自己翕张的肺叶平静了一些:“我还可以满足你的倾诉欲啊,虽然没见过你,不过……你也是观沧澜的手下吧。”
“我才不是他的手下!那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生,得了好处就把人一脚踢开,没有我,他萧煜衡早就死了!”
暴怒的声音令姜夙萤皱紧眉头,多年前的记忆片段突然浮现在脑海中:“是你……”
她记得,观沧澜曾满身是血地被人抬回灵鹫宫总部,那时和他一起来的有一位内功高手,观沧澜痊愈后,功力便提升了一大截,隐隐可与灵鹫宫宫主董妍齐肩。观沧澜疗伤的时候姜夙萤和文咏蝶都被跟来的男人粗暴地遣开,不阴不阳地骂了几句。按理说过了这么多年姜夙萤根本不会记得这个声音,可此刻电光火石间,姜夙萤突然回忆起来:“我见过你,观沧澜的功力在一夜之间大涨十数年,就是你的功劳吧?”
“哦,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人听了姜夙萤的话,竟隐隐有些自得,也多了几分说话的兴致:“我知道,你也一直想杀他。其实我的手下告诉你的并不是假话,你确实是李氏王族最后的血脉,不过你以为萧家真的需要这个血脉吗?拳头够大的时候,名义也没那么重要。等观沧澜从你母亲手里拿到沿海的势力,你们谁都活不了。”
姜夙萤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就是灭了梧桐山庄的人吧?就算不是你,你也曾经是我血缘上的父亲的手下。只不过你当初早就投靠了萧家,我父亲的死是你动的手。”
“我真的要舍不得杀你了,你知道你最像谁吗?你既不像你父亲那么懦弱,又不像你母亲那么疯癫,你最像你姑姑,容貌、心智……越看越像,可惜你母亲没见过她,否则也不会认错了自己的孩子。”他看姜夙萤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姜夙萤被这种目光看得几欲作呕:“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你父亲是我杀的没错,梧桐山庄却是还没等我动手就没了,怪我放出消息时太急,不知还被谁知道了,在我之前下手灭了梧桐山庄满门……还拿了剩下的半块奚誊令,啧,要不是那半块落入他人之手,我这些年何至于屈居萧家之下!”
姜夙萤喃喃道:“竟然是真的,我还以为奚誊令是你编出来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可能拿出来当唬人的筹码,那你给我的是什么?”
“你说断水章吗?那是杀手堂甲级雇主的象征,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用了,随你拿去玩,只不过要是被人看到你拿着这个东西……正道可就容不下你了。”这人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但我也不算骗你,这也是你父亲留下来的东西,只不过不是奚誊令罢了。”
这人爱怜地看着姜夙萤:“看在你这么对我胃口的份上,我可以留你一命。借着这个大好机会,一举除掉萧煜衡,重伤这些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你,做是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