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转过头就看赵见初一脸忧心忡忡,不由得笑了“再说就算我跟我妈吵架,你慌什么。”
赵见初看看旁边这人松垮垮地靠在沙上,万事不走心的样子,干脆没说话。
赵见初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觉察出段燕审视的眼神针一样扎在他身上。江畔坐在一旁低着头看手机不说话,气氛微妙。
那会他脑子里想着案子的事,这会忽然联想起段燕走时很执着要把他一起带走,顿时觉得不妙起来。
他一时心慌,一时又觉得是他自己多心了,一整晚魂不守舍对着电视机呆,连江畔拿着一套新睡衣走过来都没察觉。
“那个小孩的案子,你别被老杨牵着鼻子走。他跟你搭档干活而已,又不是你的领导。”江畔还以为他是为了案子不高兴,把洗干净的睡衣放在他膝盖上,哄他去洗澡,“工作而已,下了班就高兴点。”
但赵见初一时半会很难高兴得起来,苦着脸坐在那里“案子悬在那里没有结果,也没什么别的事可高兴的。”
江畔低头看着赵见初的脸,像观摩着一副直白的画,几乎不需要费脑筋去解读,迷茫困惑,统统都写在脸上。他忽然间改了主意,好月好风好夜,早早睡觉算怎么回事,
他指挥赵见初“去换鞋,我们出去散散。”
赵见初懵懵懂懂地上了车,才想起来问一嘴去哪。
江畔只说一会到了就知道。
江畔上中学那几年,老江局忙着工作没时间管他,小阿姨是管不了也不敢管,他像个夜游神一般在雨安的大街小巷里溜达。
他还记得有次连续好几天他夜不归宿,小阿姨拿他没办法只能给老江局告状。老江局制服都没脱,上课时间从学校把他拎出来,手里兜着不知打哪抄来的手腕粗的木棍,照着面门就招呼过来,问他每天都在外面鬼混什么。
实则江畔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觉得他爸的脑回路很可笑,一个老刑警竟然连这点事都想不明白。十多岁大的孩子,兜里也没几个子儿,还能混什么。说穿了不过就是不愿意回家罢了。
再往内说一层,也不过就是他爸无法面对自己的儿子不愿意回家这个事实罢了。
赵见初听见江畔含混的笑声,不大确定,侧目去张望,昏暗的车里却看不清这人的面目。他默默转过头来,眼看车子驶离市中心,往南越开越偏,离女童高坠的废弃工地愈接近。
“你记不记得当时我有个高中同学,家里有个台球厅开在这块”江畔问他。
赵见初就从来没有把江畔那群人捋清楚过,倒是记得有人给他买过水,有人教他写过数学,还有人想教他抽烟,被江畔看见,走过来就是一脚。
江畔听他掰着指头数,低低地笑“对,就是那个想教你抽烟的。他家的台球厅后来续不上执照不让开了,那块地方荒着了。”
在赵见初的记忆里,这块地方曾经通宵达旦,灯火通明,麻将馆烧烤店台球厅,如今只剩下一连串破败失修的排屋,半死不活地躲在成片巨大乔木的阴影下。
从市区一路开到这不过半个小时,再远远回望,身后笔直宽阔却灯火稀疏的车道如同连接着另一个活人的世界。
赵见初很难想象这里能有什么“让人散散”的东西。
“在车里等我。”
江畔把车停在其中一间排屋门前,对赵见初说。车灯笔直的射线将门前的路照得雪亮,他径直走到一扇门前,摸出钥匙开门,熟络得就像进出自己家。
屋内点灯大亮,江畔才折身返回车前叫赵见初下车,顺便熄了火。
赵见初一进门,起先被满屋子的猫窝吓了一跳。
墙上地上高处地处,到处都有窝,每个窝里几乎都睡着猫,见人开灯进来也不跑,只是被突然盛亮的光线刺得眯起眼叫一声,像是不满的抗议。
“前两年这块地方整顿不让经营就荒了,也没人在住,他家就弄了下一楼,给流浪猫搭窝过冬用了。”
“我们去二楼。”江畔拉着他往楼上走,走着又回头,“你真的不记得这是谁家了”
赵见初摇摇头。江畔的语气让他觉得好像他应该知道似的,十分困惑“到底是谁家啊”
江畔看赵见初的样子不像说假话,先一步上了二楼“也是,你上次去医院见到黄显光就没认出来他。”
他走了没几步忽然回身,把赵见初堵在了二楼楼梯的转角,半开玩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呢让我看看,别是被人掉包了吧”
赵见初被江畔高高在上地拦下,整条楼梯都被这人占住,连条缝都没留下。
“走呀”
他推推江畔,意料之中地推不动。这人肌肉硬邦邦,戳得人手指头痛。
江畔却不依不饶起来,就地寻个台阶一坐。两人间的高度瞬间掉了个个儿,江畔仰头看着他“你先说说你最近为什么躲着我”
赵见初不言语。
江畔步步紧逼“给你信息也不怎么回,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你当哥傻着呢,感觉不出来,是不是”请牢记收藏,&1t;